“爹地、为什么听不见你的呼吸了……你流了好多血……我的灵魂都被染红了……”
充斥呼吸的剧痛,无底的绝望,轻易吞没他气若游丝的声音。世界太黑了,暗在眼前,只是一片无意义的荒芜。
卧室昏昧,男人肌群漂亮的臂膀将饮泣的睡美人往怀里归拢得更加严密。
新婚妻子在噩梦中恐惧得不能自已,极度无助。泣声低弱得仍带着稚感,细丝一般缠紧罗昱斐的心脏,剥夺了男人最后一丝睡意,令周身血液都近乎寸寸凝固完全。
罗昱斐搂着他只盈一握的腰,将他往自己的体温里揉得更深,完完全全地护住他,似要将第七根肋骨复归原位。替他承受一切,将他永远娇养在温室里,呵护备至,再不受任何伤害。
听着轻倦易逝,几乎需要耐心辨认的呓语,罗昱斐眼底掠过痛色,如刀绞过肺腑,感受到无能为力的陌生滋味。
缓了缓,男人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宝贝,没事了宝贝,没关系,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
“好乖,好乖……别哭了我的心肝,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别做噩梦,醒过来看看我好吗?”
周窈安自梦中惊惶地轻挣,细伶伶的手指手腕被罗昱斐以宽大的掌心一并覆住。罗昱斐小心地梳理他因冷汗微凉的发丝,一心一意的视线为他显出焦灼。爱怜的抚摸,不断落吻,带着浓重的安抚性质,一遍一遍替他确定着保护的存在,有无穷无尽的安全感供他汲取。
用自己也未曾想到的温柔,在他身上缓缓建立起称之为爱情、家庭的国度。
周窈安急促地细细喘息。血液发烫,血管仿佛即将融化,身体如陌生的城市迷失于一片火海之中,仿佛势要将回忆的痛楚从根源烧个干净。
呼吸如受惊的幼鸟,紧阖的长睫并不安定,挂着哀婉泪痕。
心理防线渐渐溃烂,忍痛的声音脆弱得低不可闻。
周窈安委屈呢喃。“我好后悔爱妈妈……”
妻子在怀中渐渐发起低烧。太过漫长的夜晚,罗昱斐再无法入眠。
27章 27
开晨蕴生的阳光如玻璃透亮。周窈安长发披散,坐于梳妆台前。
低烧洇在眼梢的薄红已经褪去,镜光为之补上亮色眼影。
卸下沉疴,身体疲倦而轻松。裸露的肩颈过分白皙明净,一如百合花,细细的淡蓝色血管在肌肤之下游动,走向清晰可见。
在他眼底,首饰盒里的钻石蜿蜒如雪域冰川的秘境,略略一瞥便是过亿价值,光影璀错,承载着举重若轻的优雅。JAR,G by Glenn Spiro。梵克雅宝,尚美巴黎,布契拉提,穆萨耶夫……
罗昱斐说这些光芒映在他瞳孔深处的样子很美。衬绝色佳人。
周窈安漫不经心地支肘托着雪腮。素手拨了拨华美绝伦的HW收藏,数颗稀世艳彩美钻净度无瑕,熠熠生辉。
钻石克拉重量无非暗合一类具有纪念意义的数字,他的生日12月14日拥抱情人节,罗昱斐对他一眼定情这
因家族严苛培养,罗昱斐学生时代吃够苦头,如今养他比宠女儿还要奢侈得多,花钱如流水的比喻已不足以形容,手笔简直是尼亚加拉瀑布。
所谓男人钱在哪里爱在哪里,罗昱斐这等富可敌国的商界巨头,以闪电式婚姻同他共享帝国版图,从这一角度看来,罗昱斐对他的感情已经毋庸置疑具有最大说服力,或者说,也称得上是天地可鉴了。
“笨蛋。”思及此,周窈安小幅度摇摇头,细声诋毁。
周窈安撑着脸浮想,闲闲计算,如果他卷款逃跑,出笼闯荡,这些几乎可与恶龙为公主藏下的宝藏相比拟的珠宝,究竟能为他换来多少座私人岛屿。这段时日,周窈安在“夫人外交”的牌桌上,有无精进牌技自觉不好评价,但得益于勤勉算牌,数学水平显然提升不少。
以群岛为单位粗略估量,周窈安敛目出神,信手拨弄。指尖掠过词句里“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的美感,又仿佛只是将无价钻石当成一把脱皮瓜子随意划分。
很快便轻易感到腻味。周窈安揉揉眼作罢,无意抬睫,心中有一瞬时莫名的阴冷,似对镜中的自己有难言的畏怯,仿佛害怕再次撞见一张陌生的脸庞,冶艳的冷光将他割伤。
“Morning,亲爱的。”罗昱斐文雅的英伦腔适时地在耳畔响起。
低而磁性的声音驱散了一切,温和不失强势地为他翻开空白一页,让模糊如纸背的记忆无缘延伸到新的一日。
仿佛自他脑海里走出来,罗昱斐在他身后站定,罩下高大阴影。
洗漱清冽的气息拥过来,罗昱斐偏头轻啄了一口他细嫩的脸颊肉,渡来镇静清爽的须后水味道,连同男性荷尔蒙的温热气息。
道完早安,罗昱斐随后将他从高凳上托抱而起,手法轻柔如亲近婴儿。男人肩宽背阔,怀里几乎轻轻松松能抱两个他。
罗昱斐脸上温柔和煦,笑意款款。低头专注地凝视着他,耐心充裕地轻声重复,Good morning,my love. 仿佛得不到回应便要对着爱妻含情脉脉说上一整日早安。
周窈安为此无奈地长长叹气,干巴巴回了声早,小手捧住罗昱斐的脸用唇瓣敷衍地贴了贴。
应付着做完这些,鼻尖仿佛下意识地寻找到男人的右肩埋了进去。习惯使然,四个字于脑海中放大,冷不丁令他感到一丝惴惴难安。
周窈安故作轻松,偎在罗昱斐颈窝里闷声道:“已经不早了。罗昱斐都开始睡懒觉,罗氏的未来怎么办呀。”
罗昱斐为他换湿毛巾擦身降温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才得空阖眼短暂休息。但男人的关注点显然不在于要为此作出解释,而是想起整晚在妻子身上缠绕不去的梦魇,免不了又心疼一遭,“辛苦了,我的宝贝受罪了。”
而周窈安忘得比烧得还干净,一丝一毫也记不起来了,仿佛昨夜无事发生。闻言困扰地抬起脸,好像罗昱斐背着他吃错了药,有些难以置信道:“你现在同我说话已经开始牛头不对马嘴了?”
罗昱斐不以为忤,抱着怀里纤小的重量轻轻掂了掂,“今天再不折腾你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
周窈安与他作对惯了,习惯性地反着来,脱口而出一句:“舒服死了。”
罗昱斐又没忍住笑起来,十分绅士地落吻感谢老婆大人珍贵的肯定。
花费了一秒钟,周窈安反应过来方才自己话里的暧昧含义,没好气地咬了咬牙齿。
约莫是什么生病初愈的后遗症,周窈安一反爱答不理的常态,肌肤仿佛下意识缠着他贴抱,无声说着不让他走。呼吸安静温软地慰藉了罗昱斐的胸膛。
难得空闲出时间,罗昱斐没浪费进厨房的机会,亲手给他准备早餐。
罗昱斐将他轻轻缓缓地放进沙发里,给他选择了一个舒适的角度窝好、等待“饭来张口”。
明明十指还彼此流连交
说着,周窈安恹恹地移开了目光,只是几分余光还在矜持地观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