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递给他。
自从王道容便被她绑在了家中,她本打算打断他的手脚双腿,但拿个碗口粗的木棍比划了半天都没下得去手。
说她伪善也好,她能接受跟王道容打个你死我活之中误伤他四肢腿脚,刀光剑影里见真章,却无法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痛下狠手。
当然最重要的是,打断他的手脚目的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能力,长此以往若是不医治的话,伤处可能会出现许多问题,麻烦颇多,不如用药轻便。
她取出剩余的迷药,每日喂一些给他,确保他在五花大绑下,四肢也一直处于虚浮无力的状态。
她甚至还考虑到耐药性的问题,特地找到了许多不同的迷药,每隔一段时间便变着法地给他换药。
慕朝游不打算将王道容长久留在建康,这太危险。
托二人已经成亲的福,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对外也是他名正言顺的代言人。
她对外称王道容得了重病,逼他辞官。若有人来探望实在推辞不得,便隔一道厚厚的帐幔与人相见。
若必须有王道容应对问答的场合,她便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随自己的心意作答。
王道容看她一眼,她便将刀刃逼进一寸,深入肌理,切出鲜血来。
慕朝游表现出了令王道容自己都微感讶异的控制欲。
她冰冷,独断,甚至于邪恶阴暗。但王道容心中却感到一股奇异的餍足与安心。
因常年卧床,四肢无力,又不得见光,他面色愈发苍白,却仍然微笑望着她,眼里闪动着奕奕神采,望着她的目光仿佛在看着这世上最为光彩耀目的珍宝。
她蛮横霸道地逼迫他一点点切断了自己的人际交往,社会关系。
最后,他只剩下了她和阿砥。
可他却享受这样的独断。
王道容甚至责备自己怎会想不到这样的好法子,慕朝游始终不能信任他,他从前一直想掌控一切,却没想到眼下她的所作所为,才是他们这无解的困境中唯一的解法。
他喜欢将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安心感,也喜欢被她一手控制。
因此慕朝游逼迫他照自己的心意说话做事时,他鲜少抗拒,哪怕偶有抗拒,也不过是有意为之。
他享受她给他的痛楚,那痛楚令他鲜明地意识到他是如何一点点改造她,将她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纵容她,甚至引导她对自己动手,
他试着一点点放大她的黑暗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彻底与她融合,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处理这些麻烦很是花费了她一番心神,总算将建康诸事打理妥当之后,慕朝游准备了马车,带着王道容和慕砥南下。
保险起见,她要彻底离开王道容的势力范围,几年之后,再对外放出王道容病逝的消息,彻底抹杀他的社会存在。
而慕砥一直是她的从犯,起初慕朝游很是担心她和王道容这样的关系会不会对孩子造成不良的影响。
可慕砥却如自己期望一般长大了,如自己期望一般独立,坚强,疏朗。
自己的阿父阿母与别人的父母只是有点不同而已,慕砥几乎毫不费力地便接受了这样的家庭生活。
别人家的阿父负责在外讨生计,母亲对内持家。
她家里是阿母在外讨生计其实这也不太准确,她们家其实并不缺钱花,只是阿母觉得女孩子必须要有一份自己的工作,必须要走出去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不能困守家中。
而阿父则对内持家,每日洗衣做饭,闲时在家中调香作画,教她写字,有时候也会让她把画拿出去卖了补贴家用。
王道容的字画在市面上行情很好,可惜他不常画,就算画,也画母亲巨多。
慕朝游外出工作回来,见她劳累,他便会抚琴给她听,聊以娱情解闷。
阿父身体不太好,常年卧病在床,活动范围有限。
这也是因为一家人离开建康之后,慕朝游便打造了一副精铁制造的锁链,将他锁在卧房。
起初,王道容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卧房,慕朝游甚至还将门窗关紧,将他置身于一个全然黑暗的环境下。
人长期处于黑暗的环境中都会变得脆弱,她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点点将王道容调教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而王道容也在竭力配合她。
唯独一点,他始终保有自己的思想。
始终没能变成慕朝游期望的无条件顺从屈服她的傀儡,尤其是床榻之间,尤为有自己的主张。
但他确实比从前更加温驯,毫无保留地将生杀予夺的大权交到她的手中。
慕朝游渐渐便将锁链放长,让他的活动范围扩到到后半个院子。
为什么要将他锁着,慕朝游的说法是怕他出去作恶。
慕砥也清楚,别看阿父这般病弱苍白,弱柳扶风,见人软语三分笑的模样,实际上阿父不是个好人。
是个需要时刻提防的魔王波旬。稍有不慎,便会出去杀人放火。
这一点也曾经得到过体现。
那一次,她和阿母都不在家中,有小偷潜入家中。
等她们回来时,那小偷便已经横尸屋前。
而王道容端了饭菜从厨下走出,从容招呼她们用饭,“回来了?我今日烧了阿砥与你爱吃的鲥鱼。”
慕朝游:“那尸体怎么回事?”不是她不解风情,而是王道容袍袖染血,那小偷死不瞑目的模样,令她实在无法不去追究她不在家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道容轻描淡写道:“无妨,只是有窃贼潜入家中,扰了家里清静,人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