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从这种情绪中悟出剑意。

自责、害怕、痛苦、挣扎、绝望、撕裂、毁灭、控制,层层递进然后又回转过去,无望的轮回。

她闭上眼休息,神魂之中却冒出一丝欢乐的情绪,这是谁的情绪?

不是自己的……

池榆藏在发髻中的剑簪微微抖动,似乎想要从头发里钻出来,她察觉到了,立刻把剑簪摸出来捧在手心里,她小心翼翼试探唤了一声:“小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池榆手中的剑簪陡然弹起来,轻轻贴在池榆白皙柔和的脸上。

池榆眼睛一亮,“小剑!”小剑立即飞到空中围着池榆转圈圈,“我好想你啊!”池榆抓住空中的小剑,念了口诀把它放大,小剑用力飞,把池榆拖着在整个洞府内跑了一圈。

待到飞出洞府时,却被弹了回来。池榆抱住小剑,不管它能不能听懂,“我现在被禁足了,出不去,三个月后我就能陪你出去玩了。”小剑似乎很生气,弹起来敲了池榆一脑袋,池榆摸着头笑了笑。

小剑能回来,她真是太开心了。

……

小剑的回归,让池榆修炼自己的剑意成了可能。她在感受晏泽宁的剑意同时,一直与这剑意做斗争,企图让这狂暴而痛苦的剑意平和下来,结束这无尽恶意的循环。

她一次次被这剑意拖下水,想爬上岸,但结果是溺毙。最终她明白了正面与这剑意做斗争是不可能的,她得另辟蹊径。

池榆放下了修炼,在脑中回忆自己是怎么一次次失败的。彼时已经是夜晚,月光透过窗中轻纱流溢到洞府,轻纱筛选掉月光的清冷,留下月光的温柔,整个洞府透着温润的白,好似牛奶流到地面上。

池榆支着脑袋看月光铺洒的地面,竟有种饱食之感。她走下蒲团,脚尖点地,赤/裸着白皙清瘦的脚,裙摆摇动,走到窗户边。她依靠着窗户,半阖着眼,任月光抚摸她的脸,微风吹过,池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夜晚是一块无边无际的幕布,人着眼在这之上,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该去向哪里。谁也不知道幕布之下会袭出什么致命性的东西,便提心吊胆,不得安宁,不敢踏出一步,不敢说出一个字,怕被在黑暗之下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吞噬殆尽。

眼看着无尽的黑夜,便是无尽的空茫与恐慌。

于是就有了月亮,它高高在天空之上,用它的冷光在黑暗之中切割出了一片昏暗。人就看不见无尽的黑暗了,只能把视线停驻在这朦胧的昏暗之中。可到底也是揭开了幕布,所有物体的轮廓平等地展现出来,看清了物体的形状,便不会害怕那没有形的东西了。黑暗伴随来的恐惧、无助等负面情绪就此消散。

池榆总不明白古人为何歌咏月亮,但进入了这没有霓虹闪烁的世界,她才知道月亮到底有多重要。

她好像明白了该怎样去结束晏泽宁剑意中恶意的循环了。

她也想好了该送晏泽宁什么样的拜师礼了。

……

第二天一早,池榆就拜托管事帮她买一个素净的玉佩,管事依言,很快就把玉佩给了池榆。

她准备在这玉佩上刻上“晏”字,用自己昨夜悟出来的剑意。

用剑意刻字需要灵力,池榆灵力并不丰盈,每日灵气用尽了才刻出一笔或半笔字来,等到第二日灵气恢复又继续刻,如此往复,待到刻出“日”字来,她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管事想找个灵医,被池榆阻止了,她觉得自己每日灵气亏空,这样的脸色是正常的,没必要这么麻烦。

等到她把安字的宝盖头刻完,池榆已经茶饭不思,憔悴不堪,在床上起不来了。管事的找了灵医,灵医把了脉,说池榆经脉中灵气不够,补一补就行了。

就这样,每日管事的便做了灵食送给池榆吃,但还是不见疗效,池榆依旧如此,但也没有更加严重。

陈雪蟠看着阙夜峰上灵医整日进进出出,心知自己用的咒娃起了效果,心中越发欢喜,之后的每一天都在等待池榆死亡的消息中度过。

拜师礼

阙夜峰上的气氛越来越低沉, 张、杨两个管事整日愁眉不展。

“池姑娘到底是怎么了。一剑门所有的灵医都来了,却诊不出她是个什么毛病。”

“我们可要……”张管事说着,言下之意二人皆明白。

“主人在魔门的地盘上, 步步小心, 岂能为这般小事去打扰他,让他分心。”杨管事摇头。

“杨管事,你可不要犯了上两个管事的错误,主人说过, 凡事以池姑娘为先。”

……

张管事来到池榆洞府, 池榆披散头发躺在床上,眉头紧锁,脸色发青。张管事轻轻唤池榆, “池姑娘, 喝点灵参汤吧。”池榆听着, 眼皮耷拉看了她一眼,自己撑着床榻, 勉强支起身,张开嘴喝汤,只喝了两口,池榆便喝不下了, 准备躺下。

张管事再四劝池榆多喝一口, 饶是如此,那碗灵参汤池榆也只是喝了一小半。

张管事看着那灵参汤发愁。

池榆觉得自己很饱,再喝肚子都要撑破了。她四肢无力,脑袋整日昏昏沉沉, 只想着把玉佩刻完。那枚玉佩被她时刻紧攥在手里,每当清醒一些, 便刻一点。

这时距离晏泽宁离开一剑门两个月了。

陈雪蟠为了避免被人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还忙前忙后的替池榆张罗着寻灵医,下山与别人谈及池榆病情时,也是一脸忧虑。

别人不知道,但陈生还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那咒娃毕竟是他给陈雪蟠的,用在什么地方他可是清清楚楚。

这孩子做事,一点儿也不谨慎。晏泽宁怎么说也是元婴,岂能被他这点小心思瞒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唉,看来只有他这个当父亲的来替他遮掩一二。

陈生想着。

……

很快十天过去了,池榆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张、杨二人每日战战兢兢地照顾着池榆,若池榆这几日病故,晏泽宁可是要剥他们的皮,再要他们的命。

这日大雨滂沱,雷电轰鸣。晏泽宁穿着血迹斑斑的白衣,提着还在滴血的惊夜剑回到了一剑门,还未等各峰问好,立即回到了阙夜峰。

池榆昏沉间被雷声吓了一跳,清醒过来后听见门口有动静,便半睁眼看一眼,门口有一个气势惊人的黑影,池榆惊魂未定,喝道:“你是谁,如何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