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来决定,自然是去京城。这儿太小,人也太过无趣。
且有那么几家,凭那么一点?靠山就把自己当皇帝般,在城中作威作福。清韵每每看到爹娘对?他?们的?胡搅蛮缠屈膝让步,心中就不大?高兴。
但?王宗赫不同,他?似乎谁也不怕,无所畏惧,自身既有能耐,家世也足够雄厚,当然值得另眼相待。
“爹怎么说呢?”
王宗赫:“叔父起初不同意,但?我提到林姑娘,他?思索再三,决定考虑考虑,在一月内会给答复。”
清韵立刻来了兴致,“提到我?”
“嗯。”王宗赫唇角含着自然的?弧度,“林姑娘天资颖悟,聪慧敏达,更难得的?是,胸中有气象,眼界亦非寻常人物可比。此等天分心性,困于这一隅小城,诚如美玉掩于石璞,明珠暗投匣中。”
“京城气象则截然不同,汇聚天下才俊,名师大?儒林立,不仅仅是男儿读书之所,女子所受教养,也远非只识女红。琴棋书画、女史典章、诗词歌赋、香道花道、茶道点?茶,乃至家族产业管理之学,皆有人精心教导。更有宫中女官、退隐才媛开课讲学,专为女子提升眼界识见。”
他?顿了顿,“迁书院至京,于林姑娘而言,可以打破桎梏、展翅高飞。于叔父而言,则是能了却心事、实现抱负的?两全?之道。”
待他?说完,清韵双眸已经变得明亮无比,“你当时真是这么说的?,不是故意哄我开心?”
到底年少,还有些孩子气,王宗赫笑着点?头,“我从不说谎。”
无论是谁,被欣赏的?人这样夸赞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清韵嘴角翘起,眉梢也是上扬的?,看王宗赫无比顺眼。
“如果爹爹当真被你说动,我就。”清韵稍作停顿,王宗赫已经好奇问出口,“就如何?”
“就感谢你呀。”清韵自然无比道,“不然呢?”
王宗赫愣怔,随即失笑。
他?十分庆幸,能够见到这种模样的?清韵。
……
如王宗赫所言,光提林舒自己,他?还能拒绝,从他?的?独女入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林舒就动摇了。
最重要的?是,林舒已经完全?了解了王宗赫的?家世,有这样一位贵人相助,他?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一转半年过去,临近年关,书院已经转交给林家族人,而王宗赫请人为林舒一家看好了房子,只待他?们搬过去。
林舒是典型的?书生性子,天性又纯良,一直觉得是自家遇到贵人,不曾想其他?。清韵的?母亲姜睢则想得多?些,面上待王宗赫一如既往得热情,私下则问女儿,“猗猗,你和?这位王公子相处时,他?可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做什么?”
清韵眨眼,干脆把两人在酒楼的?话说了出来。
姜睢一惊,“他?竟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目的??”
但?凡王宗赫再大?几岁,姜睢都要觉得他?有特殊癖好,可他?自己也才十岁,这让她陷入犹豫。
难道现在世家大?族的?子弟都如此早熟么?
“娘在怕吗?”清韵问。
“不,娘只是担心你,猗猗还小,不该接触这些事。”
清韵负手走了两步,回眸道:“我倒觉得没什么。”
姜睢:“猗猗怎么这样说?”
“目前来看,他?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凭他?的?家世背景,娘觉得,他?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来图谋我们什么吗?如果他?蛮横些,便是强行把我带走,爹娘也反抗不了。”
姜睢沉默。
“所以,上天既愿意给我们这样的?机遇,为什么要拒绝呢。”清韵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我们小心些就是,总不能因噎废食。”
王宗赫if线 渴望
年关在即, 林家受王宗赫影响选在这个特殊时间进京,自然也被他说动了先住在王家,待书院地址确定后再?搬出去。
做到这些?, 说服王家长辈自不?容易,幸而林家人?都有?自己?的本事。
林舒在教书育人?一道确有?真才实学,王宗赫观察过, 经他亲自教授的学生?, 起码有?五成能?够由默默无闻到在童试、秋闱乃至春闱中取得一定名次,这是个极其?惊人?的数字。稍作宣扬, 林舒定能?在京城名声大噪。
除此之外, 林舒极其?擅长作画。王宗赫借了他一幅画寄去京城, 祖父王贞立刻隔着数千里将其?引为知己?, 万事商量起来就容易得多。
姜睢则颇为擅长经商, 在这方面是整个林家的翘楚,若非她没什么野心,王宗赫认为林家早还成为当地巨贾。
至于清韵的才能?,无需细想也知, 只要她有?心,什么都能?做出成绩。
一行人?先走水路, 再?乘马车, 为期一个多月的路程就此开始。
清韵从充满新鲜感到百无聊赖,再?到无精打采,也就十?天时间。
“你好像知道我坐马车肯定会不?舒服?”倚在自家母亲怀里,清韵边含下对方递来的药丸边道。
王宗赫神色自若, “长期坐马车本就辛苦,有?许多人?会不?适应,为以防万一, 我让人?提前备了药。”
清韵唔一声,不?知信没信。反正王宗赫此人?对她而言充满神秘感,很?多事都能?未卜先知般。
她有?好奇心和探知欲,有?时候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人?从一开始所作所为都是为她,很?难叫人?拒绝。
舟车劳顿,成年人?都是满身疲态,清韵因着无事就睡,后面的精神反倒比长辈好些?。
看着王宗赫的人?递去路引给守城军查看,清韵掀开车帘打量年关将至的京城。
整座城都覆着薄雪,檐角偶有?冰凌悬挂。街巷张灯结彩,在朝阳中晃出圈圈炫目光影。房屋鳞次栉比、人?潮如流,香车宝马让人?目不?暇接,各种叫卖吆喝声散成白雾。
她视线忽然凝在一处,“那是谁?”
王宗赫循声看去,眼皮不?自觉轻跳了下,继而恢复平静,“那是镇国大长公主的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