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不应下,面前几人很可能要拦住自己和姑娘,吴妈妈心头微沉,思索如何回答之际,清韵先出声道:“真不巧,爹娘都正好?外?出了。”
“不过。”她眼?睫微闪,目含笑?意,“公子如果有空,可以明日中午到城中的醉鹅楼等候。”
当然,她没说自己会去。
王宗赫if线 公子当真中邪了
夏日晴早, 曦光穿透屋内的竹帘时,梳妆台前已经有了两道身?影。
梳妆台为方角柜式,由酸枝木所制, 镜架镶嵌了一枚清晰鉴人的铜镜,映出女孩儿匀净白皙的肌肤,一双眼眸黑而?亮, 正?专注看?吴妈妈在发间飞舞的手。
“姑娘今天真准备出门吗?”吴妈妈梳着发忧心忡忡道, “我看?那公子来历不?凡,不?然?还是和老?爷夫人说声吧。”
“必要时我会说的。”清韵眼也不?眨道, “妈妈不?用太担心。”
姑娘自小有主见, 许多事?都要自己拿主意, 不?让旁人插手。两位长辈也纵容, 说什么有主见是好事?。
可毕竟是个女孩儿, 才七岁,怎能不?叫人操心呢?
看?出吴妈妈想法,清韵回过头,“吴妈妈如果?未经我同意把昨天的事?告诉爹娘,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听起来有几分孩子气,吴妈妈却知道话中分量, 不?敢糊弄她, “那姑娘也要答应我,绝不?能擅自去见那人。”
清韵笑起来,眉眼弯弯,“知道妈妈疼我呢,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梳好发髻,她坐在院子里秋千上百无?聊赖地荡着, 脑海中还在回想昨天撞见的那双眼。
看?起来不?过十来岁大的少年,怎么会拥有那样的眼神?
且清韵感觉他没有完全说实话,自己肯定不?只是与他亲人生得像那么简单。
骨子里从来不?是一味安分守己的清韵被勾起了好奇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往醉鹅楼走一趟。
当然?不?会孤身?一人,她请了父亲学院的一位学生陪同。这学生已经三十多了仍在努力参加科举,不?算聪明,胜在憨厚听话,得清韵指点?才能入书院读书,因此很听她的话。
除此以外,醉鹅楼老?板也是她母亲的远方表叔,楼中人都认得她。
未做任何伪装,清韵直接进入醉鹅楼中视野最好的包厢等待。
她来得早,本?以为要到中午才能见人,没想到不?多时名?为王宗赫的少年也来了,往二?楼临窗的位置一坐,开始等待。
如此迫不?及待吗?清韵撑腮看?着,慢悠悠剥了颗荔枝,边道:“乔叔,你也歇会儿吃荔枝吧。”
“你吃吧。”乔念捧着书,“我再?背会儿书。”
清韵回首,听了会儿他轻声读的书,忽然?起身?到他身?边,指着书中某处问?:“万物皆备于我矣,这旁注中的‘‘备者,体之具也’是什么意思?”
乔念笑,“我正?巧记得,先生说过备有‘完备、具备’之意,所以这句话应当是万物的本?体,在我们心中已具备了……不?是吗?”
越说,他的声音越低,在面前女孩的目光下没了自信。清韵的聪颖得过书院多位先生夸赞,他从来不?敢因她年少就小瞧。
清韵却给予肯定,“的确可以这样解释,乔叔没说错。”
接着道:“不?过书中这句话是在为‘万物皆备于我’做注释,在此处的‘具’就要多想一层,并非拥有,而?是‘本?来就具备’,至于这‘体’所指,应当是指个人心性,而?非身?体。意指万物本?体原本?就完全具足、圆满无?缺,如同天空自有明月,花儿自有芳香一般,是本?该如此。一旦理?解了其中意思,背起来就能事?半功倍。”
乔念恍若醍醐灌顶,再?次用敬佩的目光看?去。
清韵眨眼,“是爹教我的。”
乔念:“先生也教过我们,我就记不?住。”
清韵:“勤能补拙,乔叔多用功,总能有收获的。”
她没说出口的是,自己其实一直认为以乔念的天资,根本?不?适合读书。但这和她没什么关系,说出口反而?容易打击乔念,他可是自幼立誓要考出功名?。
反正?他家境殷实,就是一辈子醉心于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科举也没什么。
回到座位,清韵发现王宗赫动作依旧没什么变化,一直在看?窗外,偶尔在身?边人提醒下喝口茶、吃些点?心。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是沉闷又固执的性子。
观察了大约一个时辰,清韵就从酒楼后门溜走了,待在家中用过午饭睡了一觉,再?悄无?声息地回来。
她就这样观察了两天,惊讶地发现这少年竟没有丝毫恼怒,也很沉得住气,没有试图动用权势来寻找她,而?是一直老?老?实实地等。
王宗赫并非老?实,而?是在明确知道清韵就在这座县城中后,惶惶不?定的心已经安定。
事?实上,在那日清韵说出那句话时,王宗赫就意识到了这是缓兵之计。大约是摸不?清他们来历,不?想轻易得罪,又不愿随意告诉陌生人住处。
执掌权柄多年,他连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就枉称首辅。
不?过,他想给清韵看?到自己的诚意。
倘若她派人观察,便能知道他在酒楼一直等待的事。倘若她不?想再?出现,王宗赫也已经暗中打听清楚她的来历,过几日自会找个合适的理由登门拜访。
结果?第三天,清韵就主动坐到了面前。
按捺住心绪,王宗赫提壶倒了杯茶,“这是雪顶玉竹,香气清幽,味道淡雅,林姑娘尝尝。”
这本?就是醉鹅楼中清韵最喜欢的茶。
意外于这份巧合,清韵说了声谢谢,视线掠过那双修长的手,再?回到那双眼。
“你等了我三天?”清韵问?道,目光依旧清亮直接,没有半点?避让。
她伸手端起茶盏,凑近嗅了嗅那缕清雅芬芳,然?后浅浅啜了一小口。温润清甜的茶汤滑过舌尖,那鲜灵的味道和幽香柔和不?惊,实实在在抚慰了喉咙的微渴。
王宗赫看?着她品茶的模样,那专注而?坦率的神情,那毫无?矫饰的纯真举动,心头那份失而?复得的暖意几乎要满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