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建帝指腹抚过?她柔软的?腕,“夫人不是应该早有预料么?”
他道:“朕给了?夫人时间,但这么久过?去,夫人始终不予答复,反而处处回避。无法,朕只能用这种?方法请你一聚。”
清蕴像是被他的?话惊起回忆,眼眸低垂着不说话。
领教过?她的?从容,建帝不觉得她真在害怕,进一步压低身子,“如何,现?在考虑清楚了?没?”
清蕴沉默了?会儿,“陛下掳我至此,本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倘若在宫中失踪几日,再被您送回国公府,便是什么都?没发生,也无人会信。”
建帝大笑起来,“那又如何,齐国公府还敢有什么意见不成?”
他道:“朕那表弟是个病秧子,从小?就在治病,一条命全是从阎王那儿赊的?,这些年要?不是朕让太医院时刻盯着,他还能好好站着?夫人嫁过?去,恐怕受尽了?委屈,他能给你男欢女爱的?快乐吗?”
说着,他的?手转了?个方向,抚向清蕴的?脸,从光洁前?额至秀挺鼻梁,再到那丰润的?脸颊、柔软的?唇,最后触及那双明如秋水的?双眼,才发现?指间略有湿意。
建帝愣了?愣,俯身看?向躲避自己的?人,竟意外看?见清蕴的?泪水。
没有落泪成珠,没有哀哀乞怜,仅仅是唇瓣微抿,湿润了?眼眶,让第一次见她这幅模样的?建帝也不由心生怜爱,□□都?硬生生压住些许。
看?来她也终究会怕。
粗粝的?大掌抹去那点?泪水,建帝宽慰,“怕什么,朕会告诉齐国公和少思,让他们待你恭恭敬敬。你看?那姜直之妻,姜直能有如今地?位全靠她,姜家谁敢对她不满?”
清蕴眼波微垂,睫羽在玉白的?面庞投下淡影,“陛下坐拥四海,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妾身蒙天恩垂怜,纵能得一时之安,然君恩如朝露,日出则晞。待荣宠褪尽,他日新人承欢,妾身既失了?清白名声,又丢了?立身根本,恐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建帝恍然,原来她一直以来担心的?就是这个,怪不得无论如何不肯从他。
也是,像她这样的?女子,所思所想?都?会更多一层,不会被轻易哄骗。
这才值得他另眼相待。
放柔声音坐在她身边,建帝问:“那要?如何,你才肯安心呢?”
清蕴缓缓抬眸,泪水浸润过?的?双眼愈发柔美,忽然抬手轻轻搭在建帝双肩,环在他脖颈,“妾身所求不过?是后顾无忧,陛下既愿意敲打齐国公府,为何不愿青鸾车载妾身入宫,光明正?大伴您身侧呢?”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建帝后颈,让他眯着眼笑了?笑,“这有何难,朕改日安排你与少思和离,再换个身份进宫不就是。”
心底却在想?,虽然聪慧,但到底是女子,所求也就那几样。今日先应下她,等得了?几次趣,厌烦了?再给别的?赏赐就是。
毕竟他喜欢的?不仅是她的容貌身段,更有她作?为李秉真妻子的?身份。
清蕴却好似不依,又缠着他说了?些话,建帝全都好脾气地应下,等他准备再度动作?时,竟发现?头有些昏沉。
再看榻上美人,已?经离了?几步远,正?伺机离开。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思及她的?反常,建帝明白过?来,她身上竟带了?药,凭借方才那些动作?下在了?他身上。
他不怒反笑,硬是顶着晕眩赤足朝人大跨步追去。
齿间含着药丸,防止自己受到迷药影响,清蕴已?经尽量快速,连鞋都?没穿就往外跑。发现?门被锁住,迅速转至窗边。
刚抬起右脚,整个人被猛得扑倒,重?重?磕在地?毯上,顿时一阵头昏,脑袋嗡嗡作?响。
压在身上的?人有如猛兽,双目浑浊,重?重?喘息,死死地?盯着她,“朕承认你很聪明,但寻常的?药,没这么容易制住朕。”
尽量保持冷静,清蕴脑子飞快转动,猜想?建帝可能是因为常年服用寒食散一类的?药物,导致迷药效用不够。
但他不是完全没受影响,掐住她臂膀的?手分明在微微发颤。
清蕴眼神微动,忽然抬膝猛得一顶,听到建帝闷声,她立刻推开人怕起身,同时把簪子握在手里。
这间疑似废弃的?宫殿很大,有足够的?地?方奔跑。
赤足踩上冰盆溅出的?水渍,冷意顺着脚心直窜天灵盖。清蕴随手抄起案几上的?青铜酒樽朝身后掷去,金属撞击地?面的?轰鸣在空旷大殿炸响。
建帝偏头躲过?飞溅的?碎冰,靴底却在冰面上打滑。他单手撑住摇晃的?湘妃榻,眼中血丝密布,猛地?撕下榻上织锦被,往前?一丢,正?罩住清蕴头顶。
黑暗笼罩的?瞬间,清蕴反手将簪子刺向布料薄弱处。
“嗤啦”裂帛声响起,建帝本能后撤,清蕴则趁机滚向梁柱后。
一阵追逐后药性上涌,建帝越发站不稳,清蕴也几乎耗尽体力,从额角滴落的?汗水几乎遮住眼帘。
身体已?近极限,头脑却越发清醒。
其实清蕴不是没有碰见过?这样的?场景。
父母双亡,尚未碰见陈危叔侄前?,她就是孤身一人流浪,碰见过?一位好心的?老爷爷,热情地?款待她,为她做饭买衣,要?请人送她去找姨母。
可哪有那么多掉馅饼的?好事,那人不过?是看?她年幼又漂亮,生出禽兽之心罢了?。
世?上总爱给女子设下这种?险事,而她最厌恶的?,也就是此事。
能赢第一次,她就能赢第二次。
建帝隐约和多年前?的?老人面容重?合,让清蕴目光冰冷。
背靠雕花梁柱急促喘息,冰水顺着脚踝蜿蜒爬进裙裎。清蕴盯着三步开外的?灯台,耳畔传来建帝粗重?的?脚步声在空旷殿宇回响。
“怎么不跑了??”建帝撕开碍事的?龙纹外袍,露出精壮胸膛上数道狰狞旧疤,“当年朕在漠北雪原追猎白狼,那畜生带着箭伤还能奔袭三十里,夫人这还不够”
话音未落,清蕴突然扬手将笔架砸向右前?方。木架撞翻烛台,燃着的?灯盏轰然坠落,恰好引燃地?面帷幔。
霎时火光冲天,将建帝的?狞笑截断在浓烟里。
清蕴趁机扑向窗户,指尖刚触及窗沿,脚踝已?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
抓住她的?同时,建帝也踩上了?之前?泼在地?面的?残酒,脚底在酒渍上打滑,整个人重?重?撞上屏风,带着清蕴一起往旁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