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心情很好,唇畔笑意?都比以往更深。
说?着话,对面的孩子忽然抛下棋子扑到她怀中,依依不舍地说?着什么。
是静王杨翊,他即将?随大长?公主南下浙江,此行应该是来告别。
王宗赫走近,听到杨翊稚嫩的声音道:“姨母为什么,不一起走?”
“姨母家在这儿呢。”清蕴对他解释。
杨翊看见了王宗赫,对他敌意?一如既往。
两人总是互相看不顺眼的状态,但年?纪相?差太大,王宗赫不可能真和他计较,便先一步进?了里屋。
一盏茶的功夫,清蕴送走了杨翊,笑着谢他,“三哥竟会主动帮我买雪花酪。”
以往他总说?冷食对脾胃不好,看见她特意?吩咐人买,都会投来幽幽的、不赞同的目光。
王宗赫:“恰巧看见了,想起你?爱吃。”
清蕴喜欢这说?法,绕到屏风后,环抱住王宗赫。他身体微微一僵,很快放松下来。
作为经常伏案的文?官,王宗赫久坐之后都会起身走两圈,清晨还会锻炼,体型保持得?很好,腰身劲瘦,四肢修长?。
清蕴喜欢被他拥在怀中的感觉,偶尔也会主动抱他。
王宗赫转身扶住她肩膀,低头?亲下去。
清蕴被他托抱起,仰起微红的脸颊,“等?晚上。”
王宗赫嗯了声,就着这样的姿势把人抱到桌边,看她打开?盒子,开?始品尝雪花酪。
大概是她吃得?太享受,眉眼间萦着的愉悦让王宗赫很想知道味道,清蕴看出来了,往他口中喂了一勺,“如何?”
王宗赫:“……似乎只有冰的味道。”
清蕴弯眸,“本来主要就是由冰制成,尝的就是那股凉丝丝的感觉。”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王宗赫忽然俯身,趁最后一点冰凉尚未融化在清蕴舌尖时,细细品尝了番,随后颔首,“还行。”
清蕴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弄得?无言,也懒得?指责他另有所图的行为,端起雪花酪横在两人之间。
被她这带着小小幼稚的动作逗笑,王宗赫堆积在心头?的沉郁直到此时终于散去些许,把玩着她腰间玉佩,慢慢聊起天来,主要是问杨翊来访之事。
清蕴道:“安王留在京城,只有他要和大长?公主离开?,翊儿不大高兴。”
安王即曾经的文?昭帝,他侥幸留得?性命,但注定要终身活在监视下,娶妻生子都不得?自?由,当然不被允许离京。
杨翊还不懂那么多,他只觉得?妒忌。
王宗赫低声,“这种小事,大长?公主她们自?能开?解好。”
清蕴随意?嗯了声。
静了片刻,他接着道:“教坊司的事,今日可曾听说??”
清蕴看向他,“是有所耳闻,但具体如何不清楚,正等?三哥说?呢。”
王宗赫便把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拣关键处讲述,没有故意?扭曲李审言行为,也没表露任何看法,倒是一直在观察清蕴,发现她目中闪过的欣赏后,继续出声,“没想到,太子竟会突然管起此事。”
清蕴淡笑了下,“以他的性子,做什么都不足为奇,兴许是心血来潮。”
当真吗?王宗赫很想问自?己的妻子,在从自?己这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她是否,转头?去寻找了李审言?
她对李家及和李家相?关的人和事,总是格外?关心。镇安帝、大长?公主、李琪瑛、杨翊,以及李审言。除关心外?,还会额外?多一份信任。
他并非不能理解,李秉真的存在对她而言必然很特殊,第一任丈夫,才学、容貌、性情都那样出色。最重要的是,他死在二人感情正浓时,和他有关的一切就都有了无法割舍的理由。
李审言当初也是凭借这个身份黏着她,在她心中留下一席之地的吧?
王宗赫置于袖中的手暗暗收紧,他知道,如果清蕴此时看向自?己,肯定会被他眼中丑陋的嫉妒所惊。
他不怕李审言觊觎她,也不会因李审言仗着身份对她做了什么而心怀芥蒂,唯独不想看到的,就是清蕴对李审言的特殊和依赖。
教坊司一事,以他的身份无法插手,李审言却有足够底气去嚣张肆意?地摆平此事。
而他,甚至不敢在此时对妻子问出口。
翻涌的心绪被王宗赫死死压住,即便是清蕴也毫无所觉。夫妻俩都是聪明又心思细腻的人,甚少有太直白?的沟通,所以当一方有意?隐藏真实情绪时,另一方很难察觉。
清蕴还颇有兴趣地问:“他擅作主张,陛下罚了吗?”
王宗赫点头?,“罚了,杖责八十?,现正在宫中休养。”
清蕴想象了下李审言蔫蔫趴着的场景,发现竟无法给那张脸上凭空安上垂头?丧气的神色,略眨眼,不再想这个,“不管初衷为何,他确实做了件好事。等?风声渐渐平息,我再着人去问问那些女子,看是否愿意?有人来织经堂做事。”
织经堂现在t?基本由她一人管理,里面只收女子。因需要懂得?识文?断字,对文?章也要有所了解,门槛较高,收的都是些原本出身不错但家道中落的女子。
王宗赫附声,“可以,经此一事,也不会有人敢盯着她们,只要本人愿意?即可。”
虽然和这些人素不相?识,但清蕴自?己也可以说?是家道中落之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来到陆家,她如今处境不一定比她们好多少。因此,她是真心怜惜这些人,得?知好消息的情绪也十?分明显。
沐浴过后,清蕴来到榻前,发现边上的棋盘被撤去了,随口问道:“怎么撤了棋盘?”
夫妻俩从成婚起就在边上摆了棋盘,时不时会来两局。
王宗赫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躺上来,“最近事太多,耗费精力,不想下。”
“而且。”他轻声道,“我并不喜欢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