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还想劝,李审言打断他,“最?近那边可有?找过你?”
“哪、哪边?”
“月舍。”
阿宽恍然,随即低头,“世子夫人近几?个月……您也知道,怎么有?心理会这些,最?近府里的事都是周管家做主。”
李审言当?然清楚,只是顺口问一嘴。
他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何会总对月舍多关注几?分,以?前还能说是因为李秉真,现在呢?
李审言没有?思考太t?深,当?是习惯使然。
上过药,披上衣裳,他就准备去探望父亲了。
还没到那边,先瞧见在廊下并行?的大长公主和清蕴。
李审言下意识走到暗处。
大长公主是来?问清蕴是否要?搬去隔壁同住的,给出的理由是李秉真不在,她只身住在这儿恐有?不便。
这话多少有?几?分试探的意思,清蕴知道,大长公主更想问自己今后的打算。
她敛眸,“国公府足够大,府里又有?这么多下人,还有?祖母在,并不会影响什么。母亲,实?不相瞒,我如今只想待在月舍,这儿才是我和世子的家。”
大长公主:“那……以?后呢?”
她看着?今岁才十八的儿媳,宛如鲜嫩水灵的小?葱。即便按礼法安安心心守孝三年,也不过二?十一岁,能甘于一直寡居在此吗?
别?说清蕴生得?漂亮,就算没有?这样的美貌,凭王家势力,再?给她找个出身样貌都不差的夫君也不是难事。
大长公主知道儿子多喜爱清蕴,肯定不希望清蕴成为他人妇。可她也知道,对于这么年轻的儿媳来?说,强求她为儿子守寡极为残忍。
清蕴:“明日是以?后,明年也是,一日一日得?过,都差不多。”
大长公主握住清蕴的手?,她并不想儿媳说出这样充满死志的话,“你还年轻,就不想再?找个知心人吗?”
清蕴淡笑了下。
如果清蕴流露出一丝动心,大长公主会暗自不喜,可她表现得?对未来?毫无渴求,大长公主就怜惜了。
“少思曾和我说,他经常和你一起论书,有?时你还会帮他一起修书,是不是?”
清蕴:“……嗯?”
“我在外办了一间织经堂,堂内都是些和你一样有?才华的女子,她们如今正在合力编纂《列女传注疏》,你可有?兴趣?”
清蕴不明所以?。
大长公主:“你虽不便时常出门,但由我带着?去织经堂,别?人看见也不会多说什么。月舍再?好,总待着?也会乏闷,有?时候还是需要?出去走走。”
触景伤情。大长公主对这词深有?体会。
她又劝说几?句,清蕴犹豫着?应了下来?。
婆媳俩谈话就此结束,清蕴送她去两府间的小?门。
大长公主此行?是为试探清蕴的想法,谈话间一直仔细揣摩她的语气、神态,却没想过,这本就是清蕴做出来?给她看的模样。
李秉真离世,清蕴当?然伤心,可伤心有?限度,短暂的迷茫也总会走出来?,她不会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情绪当?中?。不过在大长公主这个极其爱子的母亲面?前,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寻常。
她没拿出那封放妻书,而是把木盒严严实?实?压在了箱底,如无意外,应该都不会再?拿出来?。
既然不想回到王家另觅夫婿,清蕴就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论钱财,她现在拥有?的,已经足够此生高枕无忧。
但她总有?危机意识,万一京城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呢?万一齐国公突然被降罪了呢?万一又有?战乱呢?她觉得?,相较于那些寻常的买卖,自己要?学习其他权贵府邸,拓宽生路。
作为女子,她无法当?官,还是要?先借势谋财,再?以?财生势。
彭掌柜有?消息渠道,说是浙江那边筑堤缺银,地方官员想到前朝势力,想通过“捐输筑堤”换取数年漕运专权的法子来?吸引富商。
倘若此法上报后得?到同意,必然引来?大量竞争。
在这件事中?,大长公主正好插得?上手?。
所以?她需要?徐徐图之。
她缓慢行?走的背影落在李审言眼中?,瘦削纤细,穿着?入夏后的衣衫,轻薄得?像一张纸。
李审言抱胸斜倚房梁。
他隐约听到了一些对话,她们聊的所有?内容不得?而知,但能够明确的是,大长公主希望她为李秉真守寡终生。
她聪明不假,可大长公主强行?要?求,又如何能反抗?
即便是王家,恐怕也不会为她做主。
他转头到了齐国公房内。
齐国公正在睡,半个身子掩在被中?,挡不住瘦了许多后高高耸起的颧骨。
同为武将,李审言更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憔悴,暗暗心惊,这是真的病了。
其实?在他盯梢齐国公这么久,都只上报了些不痛不痒的消息时,建帝后面?就很少让他盯着?齐国公了。这次突然下令,叫他看看齐国公是否当?真病了。
建帝没有?全信太医所言,要?求李审言手?绘人像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