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红军起的早,他好奇几个妹妹反应如此不同寻常,出院子后也瞪大眼睛盯紧血字,他倒是没往鬼神上想,就觉得乡下很有意思。

这谁弄的,太有想法了。

他走上前手指轻抚过血字,抵到鼻下细嗅观察。

得出结论:“这不是人血。”

柳大娘被儿媳搀扶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听他一通分析。

其他社员悬着的心可算踏实了,军人说话不会有假,看来林家人没有性命之忧。

有胆大的避开血迹去敲门:“老林家的,开门啊!把门打开!”

林老头悠悠转醒,他只觉得这一觉格外香甜,他推醒一旁的老婆子。

“谁在门口叫唤,你起来去瞧瞧怎么个事。”

李老太捂着头听话穿鞋下炕,她怎么感觉鼻尖一股异味,细嗅又啥也没察觉。

一推门,满院子凝固的血,老天爷都帮着刘招娣,昨夜并未下雪覆盖,她吓得一激灵。

“啊!老爷子你快出来,外面…外面不得了啊。”

林老头没好气吼她:“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外面能有什么事!”

他说着说着身体陡然僵住,屋外怎么全是鸡毛和血痕,谁这么缺德偷他家鸡!

屋内其他人听见动静,穿衣穿鞋爬起来,屋外的人更加大声喊人开门。

李老太心疼的去看鸡窝,一只鸡都没给她留!

林老头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他眉头紧锁去开门,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

大门推开一瞬间,当着所有人的面,六只鸡头从天而降砸到林老头身上,吓得他双脚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他一转头正巧对上血字,左边门上作恶多端,右边连着必遭天谴,老头子浑身冷汗直冒,整个人如被施了定身咒。

李老太目睹全程,她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嗓子里“啊啊啊”叫唤,六个鸡头死不瞑目盯着她。

林家其他人也被唬住,整个场面鸦雀无声,农村敬畏鬼神之说,虽然上头打击封建迷信,实际上年纪越大的人越是信因果报应。

村尾的许老太年轻时当过神婆,她喃喃道:“菩萨显灵,你们林家要遭天谴,家宅不宁不得好死啊。”

现场很多人都信以为真,林家昨天还出了人贩子,一家子坏种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刘招娣和郑慧从屋里出来看戏,郑慧脸上也满是震惊,这两天下乡长见识了,刘招娣咬唇憋住笑。

这年头人都实在,见识也有限,不像后世信息量爆炸,知道的坏点子多。

李老太入了魔般,在院子里对着鸡头砰砰磕头。

嘴里念叨着:“老天爷饶了我吧,我李兰花知错,八岁时不该偷柳花花的红头绳,九岁摔坏家里半筐鸡蛋陷害给妹妹,十岁把柳花花的小人书撕坏…”

她越说越快,没主心骨似的找不着重点,突然捡起最近的事说:“我不该算计把孙女和傻子关一屋,我不该算计绑架书记的孙子。”

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柳大娘最为激动,她抓起一团雪往李老太身上砸。

“黑心肝的李兰花,老天爷快替天行道收了她,她从小就使心眼暗算我。”

柳大娘的儿媳恍然大悟,终于理解婆婆为啥成天说隔壁坏话,这李老太人太坏了。

更震惊的是李老太的妹子李杏花,她昨天还帮着林家和稀泥讲好话,搞半天她亲姐就是这么害她的。

小时候她手刚摸到木篓,鸡蛋就全洒了,亲娘用竹条打的她三天下不了床,那时候的鸡蛋比金子还珍贵。

“李兰花你不配做我姐姐,老天爷快打雷劈死她个祸害。”

李杏花说着就想冲进去打人,又唯恐踩到鸡血沾上晦气,胸口气到发疼。

林老头等了半晌,鸡头丝毫没动静,血字也毫无变化。

他一巴掌呼到老婆子嘴上,“快给我闭嘴,还嫌不够添乱的。”

林老头连忙向亲戚解释:“老婆子疯病犯了,说的话当不得真,她都是胡说的。”

李老太后知后觉捂住嘴,她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林家小辈出来扶起两位老人,徐芳手打颤端起一盆水,冲洗掉门口的血字,李红燕拿扫帚清理满地鸡毛。

社员围着看的津津有味,这林家跟戏台子似的,隔几天就有热闹瞧。

村长郑大福姗姗来迟,他真是烦透林家总闹幺蛾子。

人群中不断有人小声嘀咕。

“林家有鬼神作乱,肯定是他们坏事做尽,半夜有鬼来敲门,留下的血字。”

“是啊,这是遭报应了!鬼魂在暗中盯着坏人。”

“好可怕,快将林家赶出淮水村,鬼怪找上我们怎么办。”

郑大福越听越迷糊,“全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都给我散了,封建迷信要不得,谁再胡说八道,我送她去局子。”

刘招娣也没想到还有这种效果,她本来只想吓吓林家人,这事闹得太好玩了。

林老头脑子清明几分,他指着鸡头道:“村长,我们家鸡被偷了,还留下满地鸡血吓唬我们,你可要替我们找出凶手。”

李老太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肉疼,“那可是六只鸡啊!一只都没留,自家舍不得吃,留着下蛋的鸡,大年三十我才计划宰一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