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办法生育了?。”

贺玉舟轻描淡写地道出心中压抑已久的事,眉边唇畔无悲无笑?,唯有一泓春水似的温柔。

春水里映着卫疏星的容颜与神情?,从惊讶到伤怀,再到无畏无惧,最后是坚定和?坦然。

女郎俯身,虚虚地抱住贺玉舟,不敢太用力,怕压疼了?他。

她抱贺玉舟,是为了?安抚他,也是为了?亲吻了?,卫疏星的吻不再像小鸡啄米了?,而是长久地深情?地吻下,含着唇珠,轻轻吮吻。

“我不糊涂,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卫疏星摸了?摸情?郎凹陷的面颊,眸中全是贺玉舟的脸,“我爱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夫婿。”

贺玉舟缄默了?,良久方道:“来日?,你或许会想要一个孩子。你很喜欢小孩子,对不对?”

做卫疏星的夫婿是他的愿望,这愿望不达成也不要紧,他只要能挣得卫疏星身边的一席之地便足够。

“对啊,我喜欢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像宝宜那样的。”卫疏星轻声答。

贺玉舟为她的答案再度沉默。

“但我不是非要自己生一个呀。”卫疏星却拉他走出沉默,“贺玉舟,说?你是呆瓜,你还真是,就为了?这等?事将和?离书签了?,真笨!”

她坐直了?身子,眸中亮晶晶的:“我怕疼怕受罪,身体?也不适合生育,我为何非想着那种事呢?”

“你再多思索一段时间?,好吗?”贺玉舟抿唇,“圆圆,你要好好做决定。我不走,我等?得起。”

卫疏星不怎么高兴了?,露了?点儿浅浅的怨念出来:“贺玉舟,你何时这么优柔寡断了??这件事就由我做主,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就挑个日?子,再办一次婚宴!”

贺玉舟蓦然觉得她好生霸道,整颗心都被这份霸道捂热了?,暖洋洋,甜滋滋的。

日常(2):婚事 我入赘。

复婚的事一提出来, 别人自是?都吓着?了,可细细想来,这似乎是?一种情理之中的意外。

两个?年轻人感情真挚, 共同经?历过生死,情意正是?浓烈炽热之时, 怎就不能提出复婚呢?

钟尧却有些坐不住, 茶杯端了又放, 放了又端:“圆圆?你是?不是?太儿戏了,简直想一出是?一出。昨天成婚今天离,明天却又要和他成亲, 大后天你们是?不是?还得离!”

也?不怪钟尧对贺玉舟有意见?, 实在是?贺玉舟过去的表现太令他失望。

卫疏星理解哥哥的抗拒,耐心解释道:“我没?有当作儿戏, 我很认真。心意,我已经?与贺玉舟通过了, 我们是?两情相悦,做不得假的。”

钟尧哑口?无言:“你即刻给姨姥姥写信,给你娘写信, 若她们都同意,我绝对不多说什么。”

“我的婚事, 本就轮不到哥哥你来说的!”卫疏星做了记鬼脸, 一溜烟从钟尧眼皮子底下逃走。

“卫疏星!”钟尧失态地大喊,奈何妹妹跑得太快, 是?抓不回来了。

他愤愤端起茶杯, 也?不多想就往嘴里灌,结果便是?在舌头上烫了个?水泡,什么烦心事都让他赶上。

卫家能做主的长辈不在, 复婚就定不了,又过去半个?月,待卫荃来玉陵和孙女一起过年了,这事儿才有点发展。

当初,卫荃执意不肯让孙女和孙女婿和离,便是?看?准了贺玉舟的官位和地位,以为他能扶持女儿卫淳的前程。

而今再看?,卫淳能升为太医令,执掌太医院,做到太医这一职的尽头,似乎和贺玉舟半分关系也?没?有啊?

不过卫荃对孙女的新婚事,依然有话要说:“从前玉舟把圆圆的心伤透了,现在又后悔,搞起情深似海那?一套。我是?做生意的,一而再再而三变卦的人……我见?多了,我不能看?着?圆圆又往火坑里跳一次。”

钟尧在一旁,深以为然:“姨姥姥说的是?。姨母寄回来的信,也?是?有顾虑的。”

贺玉舟最先想到的便是?“私奔”,却很快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卫疏星不仅是?他的心肝儿,还是?卫家人的宝贝,更?是?个?活生生的有想法?的人。

万籁俱寂的雪夜,滋啦滋啦,贺玉舟还以为是?灯芯的爆裂声,神一定,才知是?他不安的指尖来回扣着?轮椅扶手下的尖刺弄出的动静。

贺玉舟背靠轮椅椅背,却像身临深渊。

“姥姥,我是?真喜欢他,他为我受了一身伤,你和哥哥、娘亲为什么不信他呢?”卫疏星趴在卫荃肩头,掐着?喉咙撒娇。

“不要闹,从姥姥身上下来。”卫荃拧眉,勒令孙女端端正正地坐好,这是?个?严肃的场合,容不得任何人胡闹。

卫疏星委屈地哼了声,乖乖坐稳了。

玉陵落着?鹅毛大雪,这雪一下,便昭示着?晋国?雪最旺的时候来了,很快便是?大雪封路、运河结冰,染出银装素裹的雪国?。

贺意嵘唤卫荃一声“姨母”,她有话要说:“姨母,我家玉舟的心意日月可鉴,他是?真心的啊。”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卫荃道,“谁能挖出他的心看?一看??”

一切彻底僵住了,纵使贺玉舟有三寸不烂之舌,能说得天花乱坠,可卫家人咬紧了他并非真心,并非真能敬爱卫疏星一生一世,那?么他就不是?。

卫疏星有点儿丧气?,脑袋低低地垂着?。

夜雪掠灯影,簌簌而落,随风又起。

“我入赘,这成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

贺玉舟仍是?站不起来,得坐着?说话,既然坐着?不够庄重,他就忍着?肋骨的疼,将胸膛挺直,眸中映出灼灼火光。

“天南地北,我在裕京,圆圆却在玉陵做药园主管。我受不了再和她分开?,待我辞官,我入赘卫家来。”

他一字一句,都坚定得像窗外青竹翠松。

贺意嵘双眸微瞠,险些就要将“你就能承受和你娘分开?”问出口?来。她扶了扶额头,到底忍住了,索性不再言语。

“母亲,是?我不孝,对不起。”

贺玉舟发觉了母亲的异样,喉间?生了哽咽的意味,每个?字都在抖,方一说罢,字字句句又是?定如磐石的腔调了:“我绝非一时冲动。脸面都是?身外之物?,我不在乎;枢鉴司掌司,我也?做腻了,辞去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