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存仁堂的事不难查,问几位家住附近的百姓便可。
原来存仁堂新换了掌柜不到两个月,且新掌柜是?玉陵的生面孔,从前并无几个人见过。
此事蹊跷,一个新换了东家的药铺,为何在疫病蔓延之初,便咬定自?己有法子治病?莫不是?趁机揽财?
贺玉舟倚着冷峭的石墙,静心思索,若真是?为了揽财,那么特意添一味黄芪到药方里便有理由了。
我虚假宣传我的药能治病,却并非真心要给你治,只是?为了赚你的钱。不仅如此,我还要拖着你的病,不许你痊愈,你便只能一直给我送银子存仁堂若真有此心,那还真是?歹毒!
石墙太冷,贺玉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向街对?面眺望,存仁堂里依旧挤满了人,若从没有病人在买了他们的药后痊愈或缓解,他们的口碑早就烂了。
他默了默,眼神一睨,手底下的七八个的枢鉴使便打起?了精神,听他下达指令:
“都扮成?普通百姓,去买存仁堂宣称能治疫病的药,每人买个两三副便够,快去快回?。”
贺玉舟自?己也在其中,只不过他进门偏晚,其余的枢鉴使已完成?任务,买好了药,他还在苦苦地?排队。
兴许是?他个子足够高,往人群里一站,足够惹眼,尤其在铺子里的病人都买到了药,人越来越少?的时候,他便愈发地?夺人眼球了。
昨晚卫疏星睡熟后,贺玉舟沐了浴,换了干净衣裳,胡子也刮得干净,他排队排得百无聊赖,想着闲时见了卫疏星,要同?她?说?些什么……
“今天的药不够卖了!”
柜台里的伙计蓦然高声喝了句,引得贺玉舟抬起?头。
“不够卖?你们不是?药铺吗,我们都等着你们的药治病啊!”有买药的百姓着急了,扯着喉咙质问。
贺玉舟心里划过一丝狐疑,发现这伙计额头冒汗,嘴唇轻轻地?发抖。
再朝内室的门帘一望,见那块深色帘布余有涟漪,便知?在他走神时,有人穿过了门帘,出入过内室。
直觉像凛冽的风袭来,贺玉舟猛然觉得答案就在内室之中,遂按住腰间的剑鞘,纵身翻过柜台,一记箭步冲进内室中。
内室里已人去楼空,谁都不在,蹊跷果然就在这里!
只不过,内室里的人为何要逃?他们怎知?有人冲他们而来?
存仁堂的伙计被当?场扣住,贺玉舟派了枢鉴使去追其余的人,他要借玉陵的府衙一用,审问嫌犯。
*
存仁堂的伙计姓赵,族中排行第三,人称“赵三”。
连正儿八经的审讯都未走几步,贺玉舟只是?略作威胁,赵三便扑通跪在地?上,什么话都招了:
“八|月份的时候,从城外来了一个女人,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男的,说?要借我们药铺一用。他们有刀有剑,我们掌柜不敢不答应啊!”
贺玉舟问道:“借你们的药铺有何用?”
“我偷偷听到过,那女人和两个手下在说?什么‘河水’‘投毒’‘疫病’之类的话,我想,这次瘟疫八成?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赵三一把鼻涕一把泪,生怕说?少?了,小命不保:“他们还编出假药方,其实那药方根本不能治病,只会催得人快点死!”
“你们将真假方子混在一起?卖?”贺玉舟有了论断,“真是?丧心病狂!”
赵三承认了他的话,又道:“我没有办法,官爷,我是?有苦衷的!他们拿捏着我一家老小的命啊,存仁堂的老掌柜就是?被他们杀了!”
“朝廷自?会秉公处理此事。”贺玉舟示意属下将赵三带下去关押,可他尾音方落,审讯室的门便从外被人打开了。
两个脸红耳赤的枢鉴使,兴冲冲道:
“大人,齐嘉和李竹都抓到了!还好玉陵基本没什么人敢出门,可好抓了!”
贺玉舟呼吸一滞,紧接着便看见一女一男被押进来,身上都捆紧了麻绳。
他认得这女人,此人名为齐嘉,是?已故魏王妃的妹妹。
齐嘉没有好脸色,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凶恶道:“若非沈其容出卖我,我才不会被你们这群皇帝的走狗抓住!”
面对?她?的唾骂,贺玉舟倒波澜不惊:“齐姑娘不必着急,你的同?伙终有一日会和你一起?上刑场,到时再与?他算账也不迟。”
枢鉴司有齐嘉和李竹两人的画像,因而贺玉舟识得二人,唯独另一个至今没有抓获,名为沈其容的男人极为神秘,连其容貌都不清楚。
可元兴帝对?逆贼的态度是?斩草除根,若是?不能,便成?了贺玉舟的过错。
故而贺玉舟下了令:“请画师来,对?着二人的供词,将沈其容的模样画出来。”
齐嘉嘴硬,什么都不肯说?,李竹却招了个一干二净。
半个时辰后,贺玉舟得到了沈其容的画像,此人长了一张与?贺琼万分相似的脸。
第82章 明烛照镜(4) “嫂嫂,好久不见了,……
枢鉴使里?有人认识贺玉舟的弟弟, 见到贺琼的画像,皆是吓得?不轻,等着掌司大人下令。
这是谋逆祸国的诛族之罪啊!玉陵那么多无辜百姓, 都死在这群人投放的毒药里?,何其?可怜!
贺玉舟头疼欲裂,单手撑着太阳穴, 并未思虑太久:“玉陵因疫病封城, 正好方便追捕逆贼。记得?, 抓活的。”
他是保不住贺琼的命了, 也不打?算再保,这个弟弟太令他失望,不配为人, 只?求贺琼莫要牵连了贺家全族。
枢鉴使们领了命, 将齐嘉、李竹二人妥善地关押好后,即刻动身搜寻贺琼的踪迹。
贺玉舟又在审讯室里?默默地坐了会儿,抬头一望,见那块小方窗里?已能看见太阳的轮廓, 便知快到中午了。
卫疏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