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姨,圆圆说她的制服卡脖子,穿着不舒服。您会改衣领吗?您教教我。”
今晚不必茹姨守夜,她原是要与女儿锦绣一起去睡的:“改衣裳?姑爷自己?改?”
贺玉舟也并能为妻子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能在小事上?尽心:
“您教我如何改就成,我自己?动手。从前圆圆跟着冯娘子学针线,我在旁边学会了穿针引线。”
他学得倒真是好,茹姨只示范了改衣领的方法,简单加以指点,他便像做惯了似的,轻易改完,拿给茹姨仔细检查。
茹姨翻来覆去检查着针脚、松紧,情不自禁:“姑爷的针线手艺倒挺好……比小姐厉害。”
“以后,就换我给圆圆做衣裳。”得了茹姨的夸,从来都?对外界赞美视若无物的贺玉舟,心尖竟浮上?一丝甜蜜。
他想好了,圆圆的中衣外衫,肚兜袜子……他都?行?。
他做针线的手艺好,说明?他贤德聪慧,能做贤夫,可以把卫疏星照顾得很好。如今针线、烹饪他都?会了,而且都?经得起检验,往后势必要学更多?。
“‘以后?’”茹姨挑眉,“可是你们二?位,下个月就要和离了呀。”
一柄利刃刺进贺玉舟胸膛,他的笑?意流水似的敛干净,蓦然觉得指尖一痛。
低头看去,原来是针尖不慎扎进了皮肉。
贺玉舟直接拔出针来,就盯着那欢欢喜喜涌出的血珠,眸色暗淡。
第64章 迎月渡水(8) “朕要卫疏星的命,你……
茹姨瞧见贺玉舟指腹上的血珠, 吓了一跳,要拿帕子让他擦一擦,他却摆了摆手, 默默将血拂去了。
以后,换他给?圆圆做衣裳……
不知?有没有那么多的以后了。
贺玉舟认认真真折叠好药园师的制服,放在?一旁:“女儿家平常还?能用到?什么针线做的东西?手帕?香囊?”
“我晓得?了, 我懂得?了。”茹姨无奈地叹了一声, “我先哄锦绣睡下?, 待会儿再来教姑爷怎么做。手帕、香囊都不难, 姑爷倒还?能做肚兜,只是要按着?小姐的身段尺寸做。”
她从未给?卫疏星做过?肚兜,毕竟卫疏星是富家小姐, 不至于什么针线活都由奶娘做:“……小姐的尺寸, 我不大清楚。”
贺玉舟摸了摸鼻尖:“不要紧,我知?道。”
于是不久之后,他便被茹姨瞠目结舌地凝视着?,从怀中抽出?一条浆洗到?褪色的红肚兜来:“……我有这个。”
茹姨舌桥不下?, 难怪她许久不见小姐的这条肚兜了,竟是被姑爷给?摸了去!这是个偷肚兜的贼呀!
“这、这东西在?你这儿?!”
“是圆圆赠予我的。”
贺玉舟倒是面不改色,徒留茹姨干瞪眼道:“行、行吧……知?道尺寸就好办了,我教你做。”
也许真在?缝纫制衣这方面有天赋, 还?不至子时?, 一条崭新的肚兜便在?贺玉舟手中完工。
因是夏日, 他在?卫疏星钟爱的颜色里选了较清爽的淡鹅黄色,绣了两朵茉莉作点缀,针脚缝得?细密紧实,挑不出?大的错处。
只是贺玉舟还?得?问一问:“茹姨, 绣成这种水平,圆圆可会喜欢?”
“不见得?。小姐也挑绣工的水平,姑爷的手艺虽不差,但?也没有优秀到?能入小姐青眼的地步。”茹姨倒是实诚,嘴里没有阿谀奉承的假话。
没有办法,贺玉舟只能先做这一件,日后再继续精进。
他回到?卫疏星的卧房,将绣好的肚兜拿给?妻子审判。
奈何卫疏星睡意已深,手边摆一卷未阖上的话本,心还?在?故事里头?。
对?于贺玉舟,她未看清楚,也未听清楚,还?以为他手中的,是自己原就有的旧肚兜。
沉默也能杀人,贺玉舟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腹落在?女郎耳侧,沉声道:“你不喜欢?”
“嗯?”昏昏欲睡的卫疏星不明所以,“什么?”
贺玉舟口干舌燥,生?怕被卫疏星的反应一刀杀了:“我亲手给?你做的,新肚兜。”
女郎足足默了好一会儿,才从困劲儿里清醒过?来,她几乎是弹着?坐起,对?烛火看清了手中拿着?东西:
“呀,茉莉花。”
卫疏星略略惊喜了一场,笑吟吟道:“为什么突然给?我做肚兜呀?”
做一件多一件,贺玉舟也想?说做一件少一件,他思索半晌,答道:“想?请你穿新衣裳啊,穿我亲手做的新衣裳。各式东西我都学着?做,大小姐只管穿和用。”
这是极好的态度,切切实实春风一般钻到?卫疏星心坎里去,她当即褪了寝衣,背过?身去,要试一试是否合身:“你给?我系上!”
妻子万分欢喜,贺玉舟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难哄,不难满足,一件缝满真心的小东西呈上来,t?她便会笑。
所以他是如何把她逼到?心灰意冷,非要和离的?贺玉舟太?了解那过?程了,却仍要问一问自己,问一句,就多自责一分。
他快要咬碎满口的牙,苦笑而忐忑着?问:“圆圆,你……喜欢吗?”
喜欢肚兜吗?喜欢做肚兜的人吗?
做肚兜的人近日表现得?好吗?这人是否还?在?卫疏星心中拥有一席之地?
对?于和离,她有没有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迟疑犹豫?
肚兜的系带全然系好,卫疏星转正身躯,胸口的茉莉花随呼吸轻轻地起伏,好似真有缕缕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