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琼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有人,嫂嫂,而且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话音方落,便从近处的一株大树后走出两人来,皆是山贼打扮,用?黑布蒙了?脸。

一人提刀,一人拎着?长棍,一看便不好招惹。

卫疏星心跳加快,她?又?不会武功,打起来不帮倒忙就不错了?,便本能地缩了?缩身体:“你们想做什么??劫财?”

财,她?有的是,头上的首饰、身上的料子,通通价值不菲。

贺琼拦着?卫疏星后退一步:“钱财可以给?你们留下,放我们两个走。”

两人接头接耳了?一阵,嬉笑道:“都?劫。”

都?劫?除了?劫财还能劫什么??卫疏星顿时恼得脖子通红,厉声痛骂:“混账!裕京城外还敢胡作?非为,把你们抓起来扔进牢里!”

山贼们可不吃这一套,一人举刀、一人提棍,极快地冲过来,气势汹汹,似饿狼扑食猎物?。

卫疏星没?见过这阵势,却也明?白该躲就要躲,遂在贺琼拽着?她?手臂往后拖的同时低下头,躲过迎面来的一棍。

这俩山贼的功夫平平无奇,否则也不会只做山贼了?,出招的速度并不快。

贺琼将剑抵押了?出去,手无寸铁,唯有赤手空拳地打了?几掌,终于看准时机,从一人手中夺过长棍。

可他移动的位置不太妙,只听撕拉一声,上臂被刀划开一道血口。

那山贼还想再?朝他胸口刺,卫疏星却在这时拔下银钗,急斥一声:“滚开!”

“啊!”山贼痛苦地大喊,整只手掌都?被银钗扎穿,血流如注。

卫疏星拔出钗子,还想再?扎,贺琼的瞳孔却猛烈一颤,赶紧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继而挥棍夺刀,一气呵成,终于驱逐走了?两名山贼。

风波暂平,卫疏星已吓得浑身发热,手指抖个不停:“你受伤了??你快给?我看看!”

“是小伤,小伤。”贺琼捂着?左臂,不叫卫疏星多看,“我没?办法再?背着?你走了?,嫂嫂。”

还好,只是小伤。

……可惜,只是小伤。

卫疏星心急如焚,威胁道:“你不给?我看,我就不走了?,我在这郊外过夜!”

贺琼只能半褪衣袖给?她?看,的确是小伤,卫疏星见了?却觉得触目惊心,眼泪啪嗒啪嗒便落下来:

“好倒霉,怎么?遇见这种事?裕京附近为何会有山贼?”

“兴许是流窜过来的。”贺琼用?刀割了?些衣料,请卫疏星为自己包扎伤口,“嫂嫂,你吓着?了?吗?”

卫疏星任眼泪横流,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稍有不慎,她?便要遭遇不测。

眼泪根本止不住,刚才躲棍子、扎山贼的气势全化作?了?粉,她?颤颤巍巍扯着?布料,往贺琼胳膊上缠。

贺琼皮肉疼,心也疼,他尝眼泪的滋味,是咸的,比盐水淡一些。

而卫疏星的眼泪,就仿佛黏着?他的伤口在流,逼得他疼痛加倍。

他无措地张了?张嘴,未能压抑最汹涌的感情与?愧疚,忽然一扬手,拥卫疏星入怀:“对不起,对不起……”

卫疏星不明?白他在为何道歉,他保护了?她?,她?也帮过他呀,有何好道歉的呢?

于困惑之中,她?忽在贺琼的怀抱里,忆起另一个常对她?道歉的人。

……贺玉舟也会拍着?她?脊背,声声重复着?说“对不起”。他犯了?好多错,也给?过她?一些快乐欢喜,可是卫疏星要走,一定要走。

有他在,或许还会受伤,没?有他在,卫疏星还能去别处寻欢。

好冷的晚风,卫疏星轻轻推开贺琼,将眼泪拂去:“快走,他们说不准是回去叫同伙了?。咱们先找到马拴在哪儿,我来骑马。”

好炫目的夕阳,贺琼眼晕,静静地凝视她?片刻:“好。”

找到马之后,仍是卫疏星坐在前头,贺琼搂着?她?,只不过马缰绳到了?她?手里,她?成了?策马的那个人。

卫老太太请老师教过她?骑马,她?太久不练,技艺生疏,是以骑得磕磕绊绊,速度也不快,但总比手臂负伤的贺琼来代劳要好。

天色又?暗了?一截,两人可算是回了?城门口,贺家的马车还在这儿等,见两人天黑了?才回来,都?急坏了?。

而后的事便是回贺府,给?贺琼请大夫。

今日风波不小,卫疏星不好先回自己家,也跟着?进了?贺府的门槛。

“侯爷呢?”卫疏星心有余悸,走路时脚下虚浮,要扶着?侍女的手才能稳住腿。

侍女道:“侯爷尚未回来,已经叫人去请了?。”

卫疏星一怔,天都?黑了?,他还没?回来啊……她?心里乱得很,似乎还沾着?点儿对贺玉舟的埋怨。

这埋怨从何处来,卫疏星也说不清,遂沉默地坐在贺琼身边,看着?贺玉心来了?又?走,贺意?嵘也来了?又?走。

贺玉舟仍未回来。

“你冷吗?”贺琼的伤口由郎中好生处理过了?,不严重,养十天半个月就好,“我的衣裳给?你好不好?你好像在发抖……”

这儿毕竟是他的房间,只能找到他的衣裳。

发抖?卫疏星眉心泛起迷茫,她?自己都?未发觉自己在发抖。

薄薄的月色斜照进来,却被烛火的明?亮给?稀释,眼前,贺琼、贺玉舟的脸又?重合了?,这两位郎君,分?明?长得不像啊。

卫疏星拍了?拍脸,长呼道:“不用?,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