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已经第五次提起卫夫人给他做了衣裳的事,谢子?安一记眼刀扎过来,骂道:
“贺静川,你真是脑子?进水了!你有病吧!”
第44章 银河浮槎(10) 贺玉舟就是祸水,是……
从宫门外一直到乾元殿, 贺玉舟都不?曾得到谢子安的半分好?脸色,即使?皇帝赐了座,两人也坐得远远的。
元兴帝继位不?久, 年轻尚轻,一身雾蓝色t?衣裳,气度沉静。她平和?的眸子望过来, 轻易瞧出贺玉舟的端倪:“你怎么了?”
若硬要算, 这?两人也算青梅竹马, 彼此有几分了解, 贺玉舟抿了抿唇,答道:“臣无事。”
“他怎会没事?”
谢子安嘴长,替友人将话说?了:“卫夫人给?他做了身衣裳, 他高兴得很, 四处显摆,怪恶心的。”
他自然招来贺玉舟凛冽的眼神,却很是无所谓地啧了一声。
元兴帝笑而不?语,又低头批了会儿?奏疏, 良久才道:“我听说?你与卫夫人婚后不?睦,你手臂上的伤正是因为她。”
哪里来的闲话?贺玉舟眸色稍暗,解释道:“裕京城的风言风语,传来传去便变了样子, 臣受伤后, 内子分明心急如焚, 也不?是她推臣下台阶的,怪臣自己站得不?稳。”
元兴帝又是笑,却笑得极冷,没有温度, 像是一块冷玉,在?火上匆匆过了一遭,但依旧冰凉:“舌头长的人确实讨厌南方魏王的余党,依旧没有线索?”
“臣无能。”贺玉舟垂首,没有多找借口。
“你确实无能。”元兴帝低眸,往奏疏上落了一笔红痕,“但也不?能全怪你们枢鉴司,狡兔三窟罢了。尽快揪出来,杀干净,不?要留后患。”
语罢,元兴帝将最后一封奏疏交予身侧的女官,松下一口气:“我想和?人对弈你们两个一起来,输给?我的人下桌。”
棋盘就摆在?御书房中,贺玉舟深知元兴帝的脾性,对于?熟人,她通常没有太多架子,只是爱逮着他讽刺罢了。
既然人已?经到了这?里,有些话,贺玉舟不?得不?问,他将棋盘左翼的位置让给?谢子安,自己空坐在?一旁,并不?掺和?这?场对弈:
“陛下,臣想求您一件事。”
“说?来听听。”元兴帝怔愣了半瞬,似是未想到他能说?这?种话。
“臣的夫人近日食不?下咽,所以臣想问……”贺玉舟心里没有底,目光却很坚定,“宫中可有擅做崔州菜的御厨?”
元兴帝默了默,冷笑一声:“好?啊,抢完朕的不?倒翁,又来抢朕的厨子了。”
和?皇帝抢东西的罪名?太大,贺玉舟即刻就要起身谢罪,却不?想动?作太急,一张张画纸散如飞花落雪,不?可控制地自他怀中漏出,飘落满地。
贺玉舟大惊,这?是卫疏星让他捎去太医院的东西,竟一时不?慎闹成这?样,他自是赶忙去捡,匆匆道:“陛下,臣……”
元兴帝以眼神示意他噤声,自己则从近侍女官手中接过数张画纸,略翻了一翻:
“我知晓卫淳在?编纂药草典籍。这?些画,都是她要的吗?又是谁画的?”
“是卫太医托内子所画。”
“卫夫人?”元兴帝的指尖拂过其中一张画纸,落在?图画边的小字上,“她擅于?丹青,那么药理呢?也通晓吗?”
“……臣不?知。”贺玉舟不?敢笃定卫疏星在?这?方面的造诣,因此愧疚起来,成婚数月,他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只知她擅长辩识花草。”
“没心肝儿?。”元兴帝睨他一眼,“你不?用待在?这?儿?了,尽快将这?东西交给?卫淳能做崔州菜的厨子,我只借给?你三日。”
凤眸惊喜地颤了颤,又找了一个能做崔州菜的大厨,而且还是宫中御厨,卫疏星吃饭的事有了新着落,也不?枉贺玉舟大胆一回。
他谢过元兴帝,匆匆将画纸交付到卫淳手中,便领着御厨往卫家赶。
*
吃不?饱肚子,卫疏星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她独自卧在?池塘边的躺椅上,手里握着一只玉箫,闭目养神。
“圆圆!”
这?动?静将她惊醒,睁眼一看,原来是贺玉舟来了,她便撇嘴埋怨道:“你吵到我了,讨人厌。”
“抱歉,”贺玉舟任她举起玉箫往自己额头戳了戳,又道,“你在?睡觉吗?我吵醒你了吗?”
卫疏星直接否认:“饭都吃不?饱,睡什么睡啊?我搁这?儿?吹着箫打发?时间?呢。”
原来她还会吹箫,贺玉舟心里更?不?是滋味:“那你通药理吗?你还会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圆圆?”
“不?告诉你。”卫疏星哪儿?哪儿?都是火气,又用箫往丈夫身上戳,随后往身后一倒,稳稳落入躺椅中,“走开走开,我真的要睡觉了。”
睡在?外头怕是冷,贺玉舟得顶着她的脾气,坚持问上一句:“我抱你回屋睡,池塘边风大,蚊虫也多。”
此言有理,卫大小姐未有睁眼,只大喇喇地张开双臂,甚是放心地由丈夫抱起自己,一步步往屋里去。
还好?距离不?远,不?会给?贺玉舟的手臂造成太大负担,纵然有些痛,忍便忍了,他并不?在?乎。
男人呼出的气息落在卫疏星额头、颈项,弄得她痒痒的,不?经意地唔了一声。
她衣襟上的香气亦随风没入贺玉舟鼻息,待到将她放在?了小榻上,贺玉舟却舍不?得松手了。
卫疏星没管,干脆就这?样睡,手臂勾着他,后颈枕在?他臂弯中。
屋里点着她最喜欢的香料,由去岁秋天摘下的桂花调制而成,她便在?这?香气里萌生?出困意,迷迷糊糊唤了两声“姥姥”,酣然入梦。
再醒来时,卫疏星仍枕在?贺玉舟怀中,她是清醒了,抱着他不?肯撒手的人却昏昏欲睡,凤眸阖住,睫羽时不?时打着颤。
不?合时宜的桂花香从香炉里漫过来,沾染在?贺玉舟发?间?、眉宇间?,卫疏星凝神,亦屏住了气,目光被他俊秀的面庞引住,挪不?开了。
他没有变过,九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岁,是个快要长成的少年人,已?然风姿出众、丰神俊朗。
贺玉舟就是祸水,是令卫疏星惦念了好?多年的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