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陈设简单,甚至有些陈旧,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宋文漪穿着一身半旧的素色宫装,坐在窗边,望着院中枯败的兰草发呆。

三个月幽禁的磋磨,早已褪去了淑妃的荣光,只余形容憔悴的才人。

“主子,有位娘娘来了。”守门的老宫女声音带着惶恐。

宋文漪木然地转头,当苏月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处时,她猛地一愣。

“苏云霓!”宋文漪从椅子上弹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眼中瞬间爆发出淬毒般的恨意:“你这贱人来看我笑话吗?”

她抓起手边一个粗瓷茶杯,狠狠砸了过去!

茶杯在苏月婵脚边碎裂开来,瓷片四溅。

苏月婵脚步一顿,神色却丝毫未变。柳玲儿紧张地想要上前,被她抬手止住。

“宋才人,看清楚了。”苏月婵的声音清冷:“本宫是瑶华宫苏婕妤,苏月婵。不是贤妃苏云霓。”

宋文漪脸上的狂怒僵住了。

她喘着粗气,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苏月婵的脸。

是了,虽然乍看有几分相似,但细看之下,完全不同!

眼前这女子,眉眼间是苏云霓绝没有的、近乎妖异的妩媚与一种深不见底的冷冽。

“苏月婵?”宋文漪喃喃道,满是戒备:“你和苏云霓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并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我是她的仇人,你也是她的仇人。”苏月婵无视地上的狼藉,径直走到宋文漪面前不远处的椅子坐下:“而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朋友?”宋文漪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苏婕妤,你莫不是昏了头?你看看这里,看看我。我宋家,树倒猢狲散,我哥哥宋展鹏,被革职查办,声名扫地。我还有什么?一个破败的宫殿和一身洗不掉的污名!跟我做朋友?你能得到什么?晦气吗?”

苏月婵静静地听着她的发泄,等她喘息稍定,才缓缓开口:“我能让你哥哥宋展鹏,开春之后,官复原职,重掌兵权。”

“什么?!”宋文漪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怀疑淹没:“不可能!你休要诓我!你一个婕妤,凭什么掌管前朝之事?”

苏月婵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说可以做到,便可以做到。你只需要传信出去,让你哥哥按照我说的做。到时,你也能重获圣心。”

宋文漪狐疑道:“你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苏月婵诡异一笑:“作为交换,我要你哥哥将刘震天的项上人头给我。”

刘震天?宋文漪想起来,这条苏家养的恶犬,苏云霓的舅舅,夺走了哥哥的将军位置,抢走了宋家的荣光。

苏月婵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我要刘震天的项上人头。不是别人代劳,我要你亲自把他活着带到我面前来。他的命,必须由我亲手了结。”

殿内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你答不答应?”

宋文漪看着眼前这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那双狐狸眼里此刻燃烧着的,是比她更疯狂、更纯粹的杀意,她的心里打了个哆嗦。

虽然不清楚苏月婵的身份来历,但宋文漪相信她的恨意,宋文漪想抓住这次机会。

她郑重地点点头:“成交。”

第96章 听说被火烧死最痛苦

在回宫的路上,柳玲儿百思不得其解:“宋展鹏不是小姐您弄下去的吗?为何现在又要让他官复原职?”

“如果他一直是天策上将军,又怎么会为我所用?只有将他革职,让宋家陷入绝望,再抛去救命稻草,他自然就会接招。”

“可是当年他害您与陛下错过了那么久。”

“他是有错,但我更需要借他的手来除掉刘震天。前面的打压都是铺垫,我一直在等,反扑的日子终于到了。”

她早就知道刘震天能力有限,这三个月正逢寒冬,北方大雪,战事稍停。

等到开春,北国必定南下,到时候刘震天肯定抵挡不住。

宋展鹏恨他入骨,必定会在她的计策之下夺回将军之位,到时候就是刘震天的死期。

她说过,要让相府有关联的人一个个死,就先拿刘震天来祭旗吧。

不出两月,前朝传来消息,开春后北国大举南下,攻占了不少城池,刘震天连连败退,百姓叫苦连连。

刘震天在战场上败逃,不知去向。

这时候,宋展鹏犹如天降,出现在北国前线,带领一队士兵,将北国打得七零八落,立了大功。

陛下大喜,重新封宋展鹏为天策上将军,而宋文漪也恢复了荣光,被皇帝重新封为淑妃。

宋文漪的复起,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短短数日,兰猗殿一扫往日的颓败阴霾,内务府流水般送来新的摆设、锦缎、珍玩。

宋文漪脱下了那身半旧的素衣,换上了淑妃规制的华服,眉宇间的怨愤被一种扬眉吐气的凌厉所取代。

夜深人静,三更时分。

一个穿着不起眼的内侍,引着同样一身低调宫装的苏月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宫墙的阴影里。

他们避开了巡逻的侍卫,从一处偏僻的角门悄然出宫,外面早有一辆青布马车等候。

马车在寂静的京城巷道中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最终停在城西一座废弃宅邸的后门。引路的内侍轻叩门扉,三长两短。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苏月婵闪身而入。院内杂草丛生,一片荒芜。正屋透出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