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之将温度计甩了几下,递给他,一边还是抬手先贴了下他的额头,“饿不饿?三婶给你送了一袋子鸡蛋糕,要不要吃?”綆哆?雯請连系嘢鳗珄涨??羣妻?九??氿⒉澪1??

陶知秋躲过打针一劫,笑容都轻快许多,立刻应声道:“要!”

到底是年轻人的身体,烧起得快退得也差不多了,但是鼻音重得厉害,感冒还是跑不了的。

谢淮之去给他泡豆奶粉,陶知秋就顺便把衣服也给换了,出汗出得连裤衩子都湿了,他团吧团吧先放在脚边,打算等退烧之后再自己去洗掉。

两包豆奶粉,香香浓浓的还一个没冲开的疙瘩都没有,陶知秋就着鸡蛋糕吃完,一抬头发现脚边的衣服已经消失了。

谢淮之眼里有活,而且早就习惯帮他做这些事情,非常自然地就拿去洗了。

只剩下陶知秋一个人坐在床上,脸红得快滴血似的,差点埋进搪瓷缸里。

刚缓过神没多久,门被敲了一下,谢铭恩带了两包辣条过来找他,没想到他在生病,有些懊恼地道:“早知道给你带饼干了。”

陶知秋道:“没事的,我已经快退烧了。”

“但是你能把辣条收起来吗?”陶知秋看了眼窗户,“淮之哥等会儿看见肯定要说你。”

其实陶知秋是不想被谢淮之知道自己爱吃辣条,但是谢铭恩听着他的话以为是在关心自己,于是立刻就往裤袋里一塞,“行啊。”

他抖了两下腿,“我爹让我来看看你,过几天村里要给你放个锦旗呢,做好人好事的表彰。”

“我爹现在在镇上呢……谢林平,就是你救上来的那个人,人醒了但呛水有点严重,得在镇上那医院看病。”

第十七章

陶知秋其实老早就想问一下自己救上来的这个人现在情况如何,但他也没问谢淮之,不知怎的他觉得谢淮之好像对他救人这个事情不太高兴。而且他一直在照顾自己没离开过,应该也不会知道太多,这会儿谢铭恩来了,陶知秋就顺着话头道:“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掉进水里呢?”

“不知道啊。”谢铭恩摇了摇头道:“整个村子里就村口的池塘水比较深,连三岁小孩都不会随随便便跑过去的。”

“而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我爸问他来着,他颠三倒四地说池塘里面有好东西。”

谢铭恩唏嘘地道:“其实谢林平还算是我堂哥呢,他爷爷和我爷爷是亲兄弟,本来两边也有来往的,但是后来他出生的时候母亲因为生他难产去世了,他差一点也没抢救回来,谢正峰,就是他爸,从那时起脾气就变得特别古怪。”

“我们一开始都体谅他不容易,一个人带小孩家里又不富裕,所以还经常给他家送点东西,但过了两年,正常小孩会说话的时候,谢林平连走路都磕磕绊绊,村里就已经有风言风语了。”

“大家都猜,他出生的时候虽然留了命但还是有什么不好的病带下来了。”

“我爸就发动大家给他们家捐款,让谢正峰带小孩去大医院检查看看,谢正峰钱是收下了,但是他根本没带人去医院,他又抽烟又喝酒,最后把钱拿去赌了,一分没剩,谢林平被他放在家里饿了两天,从床上摔下来撞到了脑袋。”

陶知秋已经怔住了。

即便谢林平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也仍旧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悲痛和震撼,一个活生生的人好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一点一点扼杀着他的生命力,而这悲剧的根源竟绝大多数来自于他的父亲。

谢铭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后来听婶婶说,说不准谢林平一开始就是发育慢,脑子是正常的,是被那一摔才彻底摔成傻子的。”

“谢正峰也真不是个东西,有时候喝醉了还会打他,谢林平小时候经常半夜哭着满村跑,又被抓回去,有看不下去的想上来劝阻,谢正峰还一起骂呢。”

陶知秋的声音变得异常艰涩,似乎许久才发出声来,“没有人管吗?”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谁也管不了,大概谢正峰只会嚷嚷着老子管教小孩天经地义,然后把谢林平再抓回去。

“小秋,”谢铭恩道:“我们从碧水村看完电影回来那天撞上他了,我不是跟你说离他远点吗?”

“怎么你还下去救他了?”

陶知秋道:“我没看清脸,见到有人落水就下去救了。”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谢淮之不久之前说的一句话旁边有人,他为什么不下去救?

而且旁边的村民是看自己下去了,才做出要帮他的举动的。

谢铭恩皱眉道:“这太危险了,得亏你没事。”

“谢林平这人可怜,但也不值得你豁出命去救,而且他体格那么大,谢正峰有一次想打他都被他反过来揍了一顿,打那之后谢林平就经常压着他老子打,谢正峰也是活该。”

谢铭恩翘着二郎腿抖了抖,“谢正峰被他打得不敢回家,这回谢林平在医院,到现在也没露脸呢。”

“但谢林平以前可怜现在可恨,会打人之后他还会在路上专门打小孩和女人,最后被好几个人狠狠收拾了一顿,找到谢正峰让他把儿子锁起来,村里才终于消停一点。”

陶知秋不知该说些什么,脑袋沉得厉害,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半晌之后他才道:“你跟村长说一声,不要给我送锦旗了。”

“就当我没做过这件事吧。”

谢铭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陶知秋在想什么,连忙出声安慰道:“小秋,你别想太多,你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你确实是出于好心才去救他的。”

陶知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道:“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哦、哦那我走了。”谢铭恩从凳子上起身,有点担心地看着他道:“你得按时吃药啊,下次我给你带饼干,夹心的那种。”

陶知秋转过脸,背对着墙,脑子里有点乱乱的,他忽然在想,如果他不去救谢林平,村子里的村民是不是看见也当看不见,就让他被淹死呢?

毕竟谢林平对整个村子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他到底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遮蚊的帘子被掀开,谢淮之端着杯热茶进来,陶知秋伸手接过来,有些闷闷不乐地抬头看着他。

谢淮之没有说话,他猜到谢铭恩会和陶知秋说什么,所以他此刻只需要接住陶知秋的情绪,帮他舒缓过来就好。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受的过程,谢淮之看着他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心口好似也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了一般传来难以忍受的窒息感。

他不忍心再看陶知秋紧蹙的眉头,俯下身用指腹在他脸颊处轻轻蹭了蹭道:“你没有做错。”

陶知秋望向他,并没有哭,只是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