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改定成后天中午13:35法兰克福起飞的航班,预计次日早晨7:45抵达江城。后天上午有送机的司机来接您,具体时间和车牌号我一会儿发您。”
“好,谢谢你。”
次日正?午,方舟独自?驱车从?慕尼黑返回图宾根。
出发后不久,天空忽然飘起了雪,像是?知道她此次无人送别,怕她寂寞,好心落一些雪花来给她作伴。
方舟忆起三年多前?,在盛夏时节,踏上这条路的心境。
那时的一切都很明朗:摆脱了失恋的阴霾,去往一处心仪之地?,好友即将到来,一个崭新的开始。她雀跃的心中,犹如车窗外的田野草场的连绵绿意,充满生机和希望。
而?这一次,同样的道路两边,已换上萧条的冬景,目之所及,一片寂寥。
亦如她此刻的心境。
许是?方舟的错觉,久未住人的公寓中,似乎依旧留有诺亚的气息,仿佛他才?离开不久。
衣柜中属于她的衣物基本都被?她带走,余下?的几乎全是?诺亚的衣服。明明在楼上有单独的衣帽间,他偏不用,就喜欢霸占她这儿本就紧凑的空间。
方舟翻看?半晌,犹豫过后,还是?顺走了初遇时他穿的那件灰蓝色衬衫。
倘若时间能停留在他们相?遇前?的那一刻该有多好,那时候,汉娜没有离开,Leon过着他井然有序的忙碌生活,而?诺亚也仅仅是?餐厅内一位样貌英俊的寻常客人,跟她没任何交集。
那时,她的心牢牢攥在自?己手?里,不像现在,胸腔里空空荡荡。
保险柜里摆了一溜诺亚送的名贵腕表,即便她说不需要,他依旧照送不误。
他垂首低眉,为她戴上表的模样仍历历在目,仿佛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方舟回忆着,鼻子?里头的酸意竟止不住。
如同两滴大?海泪珠一般的蓝钻耳坠,引得她不由落下?眼?泪。
在一堆名表珠宝中,她最终只取走了那枚定制的情侣对戒。
她需要给这段感情留一个纪念。
她本想带走那枚尾戒,可?那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不该由她来拥有。
当然,她也存了一份私心:她希望他能记住,那个摘下?他尾戒的人。
清理完所有物件,方舟给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发了条消息:[东西都在保险柜里,钥匙在你那件驼色风衣的口袋里。]
这个号码,再过几个小时,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用了。
可?她依旧怀着期待等了半天,却没有收到回复。
他应该不会再回了。
次日早晨,和穆勒太太道别时,方舟哭得厉害,像是?一个不爱哭的人忽然打开了泪匣子?,压根没法止住。
穆勒太太安慰说:“这不是?永别,我的甜心,等夏天的时候,我会去你的城市拜访。”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回来看?您。”
话虽这么说,方舟心里却清楚,一旦踏上分岔路口,未来的路只会渐行渐远,很难再有交集。
过去,只能是?过去,再也回不来了。
穆勒太太泪眼?婆娑地?说:“记得给我发邮件告知你的近况,愿神明保佑你,我的甜心。”
去往机场的路上,方舟心中的不甘就像杰克的魔豆,落地?生根后迅速生长出巨大?的滕蔓,缠绕住她的心房。
她没法假装洒脱,也不想就此不明不白地?终结这段关系。
方舟报出Nils家的地?址,询问?司机:“现在还来得及去一趟这儿吗?”
前?来应门的竟是?Mia,今日她望向方舟的眼?神,不再友好,“诺亚他不在这儿。”
方舟急声说:“能帮忙联系他吗?我马上要回国,临走想和他再见上一面。”
“为什么还要见呢?”Mia的态度冰冷,声音干瘪,“只抓着一个人还觉得不保险是?吗?这么两头钓着,真没见过比你更会玩弄感情的人!”
“Mia!”在她身后的Nils语带责备地?高喊一声,将她往身后拽。
方舟的情绪本就有些崩溃,面对Mia莫名的敌对态度和恶意指责,一时没能崩住,想也不想就回:“那你呢?你在他们两个人的庇佑下?,有过成长进步么?还是?你想继承父业,继续搅和浑水?”
“Gio!”Nils再度喝止。
极端恼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话令方舟后悔不迭,Mia已气得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她。
“诺亚现在不在。”Nils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客气,“要是?碰见他,我会转告他,你来找过。”
他眼?中似有哀切之色,亦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方舟身后的司机出声催促,容不得她多想,急急赶去往机场。
藤蔓依旧揪着心,方舟无声地?抽泣。她曾以为的爱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曾珍重的友谊,也被?双方践踏,贬得一文不值。
成年之后,她很少再掉眼?泪,这两天却一直哭得无法自?抑。
司机先生透过后视镜不停打量她,忍不住出声安慰:“德国有句谚语,Berg und Tal kommen nicht zusammen, wohl aber die Menschen. ”
山与山不相?遇,人与人终重逢。
方舟竭力抑制住抽泣,拭去眼?泪苦笑,“嗯,如果我足够幸运的话。”
善良的司机大?叔陪着她拿取机票,托运行李,直至送到安检口,才?握住她的手?道别:“愿你有足够多的好运气,美丽而?忧伤的姑娘。”
(中卷完)
第72章 重逢 憔悴的她遇上淡然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