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眼手腕的上时间,已是深夜, 距离十二点还有不到十分钟。
“先清醒一下吧。”江扬轻拍他的后背, 起身站了起来。
房间内的其余几人还在昏睡, 江扬没管他们,从白离背包里抽出一张白符,用指尖在上面随意描绘了几下, 然后朝空中掷了出去。
符纸浮浮沉沉, 在昏暗的光线内飘了几秒, 随即迅速从周围的墙壁上划过。快要燃尽的蜡烛被符纸切断了芯子, 瞬间熄灭了一大半。
“去把他们叫醒。”江扬收回符纸, 只留下了神像之前还亮着的两盏烛灯。
“好。”白离用手心捶了捶自己的脑门,提上背包去喊人。
“怎么了,天亮了吗?”风子廷被白离踹了一脚, 吃痛地站起来,满脸茫然地看着他。
白离没说话,举起手腕提醒他时间到了。
风子廷见状,忙掐了自己一把,说:“叶青在守石门。”
旁边的依向与梅子听见声音,也相继醒了过来。
几人跟着江扬迅速躲进神像后的阴影里,警惕地望着密室门口。没过几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白离低头看了眼时间,时针恰好停在十二点整。
“外面好像有人来了!”在外望风的叶青慌慌张张跑回密室,目光扫视了一圈才找到神像之后的众人,压低声音问:“怎么办,跑不跑?”
依向上前一把将人拽进角落:“嘘,别出声。”
叶青捂着嘴巴点点头,几人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江扬再次施出手中的符,把神像前的最后两盏灯也熄灭了。
片刻之后,外面石门升起,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发出一声闷响,白离竖耳听着那脚步声,一步,两步……
直至最后一个脚步声在门口消失,漆黑的空间内隐隐飘来一股刺鼻的香火味道,白离迅速捂住口鼻。与此同时,站在他身旁的不知是谁突然冲了出去。
几秒后,密闭的空间内响起了一片剧烈的咳嗽声。
白离耳朵里传来江扬的声音:“阿离,把烛盏燃上。”
白离轻轻应了声,从包里掏出手打火机,摸索着走到石像前将供桌上的两支蜡烛重新点燃。
众人的眼睛被烛光刺着,等眼前的视线清晰之后,他们才看见神像的另外一边多了一个人。
而江扬神色冰冷,手中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把匕首,此刻正稳稳扼在来人的喉间。
白离被那刺鼻香火气息呛得说不出来话,拿出仅剩的小半瓶水猛喝了一口才勉强缓过气儿来。
“给……给我也来……点。”风子廷咳得眼泪直流,接过水也顾不得被人喝过,一饮而尽。
整个密室都被一种白色烟雾笼罩着,白离就着模糊的光线看清了被江扬挟制住的人,是之前他们在禅院里见过的那名老和尚。
他年龄看上去已有六十往上了,但是精神状态却非常好,即便是脖子间横着刀,神色依旧平静如常,看向白离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是带了几分欣赏。
“果真是你在搞鬼。”白离将他上下打量一圈,眼神落在他脚边香笼上,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他是谁?”风子廷几人围上来,看见白离的动作,也纷纷扯过衣裳把口鼻挡起来。
“是谁,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白离沉声回答。
风子廷他们还在反应,老和尚凝视了他们片刻,却忽地一笑,说:“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白离闻言,微微蹙眉。
这人模样明明已是花甲之年,可声音却如二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般清亮,白离戒备的看着他,和尚的目光跟着迎过来,似乎能将他看透一般,让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匕首锋利的刀刃在他喉间划出了一条血痕,和尚仿若没有痛觉般,兀自笑了两声,才缓缓抬起胳膊打算去握江扬手中的刀。
白离见状,猛地跨出一步,摁住他,警告道:“别动!”
“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和尚语气轻松,眼底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欢迎你们,我的客人。”
白离有些莫名其妙,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江扬收起匕首,将人狠狠推了出去。
和尚踉跄着扑倒在供桌上,压翻了桌上的供果与烛盏,他轻笑一声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东西拾起来摆放整齐。
白离转头看着江扬,对方神色冰冷,低声说:“不是老和尚。”
白离不解:“那他是……”
江扬没回答,甩甩袖子把匕首归鞘,然后递给他:“拿好,防身。”
这次进庙,目标太大,几乎所有人都没带法器,白离犹豫了顷刻,最终接了过来。
江扬顺势牵住他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地上的烟笼还散发着烟雾,空间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火气息,站在里边的风子廷等人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冲到两人面前道:“这人谁呀,确定是这庙里的和尚吗?”
“不是。”白离这次却说。
这人虽用着老和尚的身体与相貌,但他的言行举止间透露出的气息却与他本身大相径庭,白离猜测江扬没有说出来的答案是双魂人。
他可能与阒县那批受害人一样,一具身体里住着两个不同的灵魂。
“我猜你们很好奇我是谁。”和尚没在意他们之间的交谈,认真地将神像前的供桌收拾了一番,然后捡起地上的香笼擦拭干净。
“我叫允禁,”他平静地说道,然后将香笼小心地放置在供桌正中央,取了盖子,里面燃着数根长香。
白离仔细数了一下,一共有九支,心头不由一紧。
敬香之意,分三、六、九柱,三拜亡魂,六敬天地神灵,而九是级数,有九九归一之说,代表着最崇高的敬意与深切的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