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芙蕖人呢?”
宋钰撇嘴摊手,一脸无奈,“从文思堂回来后就一声不吭,然后跑去那边给几个洒扫婢子帮忙去了,就为从她们手里挣两三个铜板。”他说着都觉啼笑皆非,全然无法理解。
“……”
迟渊捏了捏眉心,顺着宋钰指的方向走去,一路气势汹汹,待拐过一处廊庑,果真见到了人,不过此时芙蕖跪在廊下,手里推着一方抹布正忙着擦地。
迟渊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拽起她,“你究竟想做什么?”
芙蕖被这突然的一吼吓了个激灵,随即就被男人猛地拽起,力道之大,险些令她的胳膊脱臼,手腕更是勒出了红痕。
“疼、疼……”
芙蕖的眼泪很快涌了上来,另一手抵着迟渊的胸膛要挣开他。
她越是挣扎,越是挑起迟渊的怒火。
一双桃花眼泛着寒光,气势逼人,“我问你话,你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真如叶憬所猜测的,芙蕖只是装傻麻痹众人,好伺机打探北辰残军虚实?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迟渊便狠下了心肠,再次收紧虎口,几乎要捏碎她。
“疼……”
芙蕖吓坏了,哪里顾得上回答他,只知道抽抽搭搭地哭道,“ 迟渊哥哥,你弄疼我了……”
短短时间内,她的手腕从红肿渐变成了青紫色,顺着那截皓腕往下,白嫩指尖上还有几个冻疮。
迟渊再定睛一看,发现芙蕖脚边的水桶居然搀了些碎冰。
冰在寻常人家是稀罕物,但在这座前朝皇室的避暑别院却是常物,夏日里婢子都能分得一些解暑,更何况现下临近冬日,主子们用不上了,加之别院并无主母操持打理,婢子弄些冰来捉弄人,不算难事。
迟渊不自觉就卸了力道,一把甩开芙蕖。
芙蕖被他甩了个趔趄,半截身子撞在廊柱上,她本就瘦得没二两肉,这一撞,直磕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看她又要哭,迟渊板着脸斥了声,“不准哭!”
芙蕖当即噤声,揉着发疼的手腕,硬生生憋回了眼泪,只是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惶恐。
迟渊是桑山上对她最好的人,他若是怒了,芙蕖只会更害怕,更不安。
迟渊并不理会她的情绪,指着地上的水桶质问,“你就用这个擦地?谁让你来干的?”
芙蕖不敢隐瞒,垂下眼讷讷道,“她们、她们答应芙蕖了,只要、只要芙蕖擦完了地,就给芙蕖两文钱
春鈤
……”
有了钱,她就可以和小厨房的嬷嬷换东西,就可以像叶蓉一样,亲手给哥哥做好吃的,说不定这一次,哥哥就会原谅她了。
芙蕖还沉浸在一厢情愿的美好幻想里,迟渊又是一声大喝,“还不说实话?!”
他额角突突直跳,一脚踹翻了木桶,“你在桑山有吃有穿,却非要跑来做下人的活计,姜芙蕖你命贱是吗?”
他还是头一遭冲她发脾气,身形一掠,迟渊迅速逼至芙蕖跟前,再次钳住她的手腕,眸光锋利如刀,“你最好想清楚了实话实说,否则……”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芙蕖哭得两眼通红,下意识要向外边几个婢子求助,是她们答应她的,只要帮忙做活,就能给她钱,只要她们出来说话,就能证明她没撒谎。
可那些婢子见迟渊发怒,一个个生怕殃及池鱼,纷纷作鸟兽散。
芙蕖的哭声再难压抑,圆圆的杏眸闪着泪花,“我、我就是想换点钱,给哥哥做好吃的……”
迟渊一愣。
芙蕖继续哭,“哥哥喜、喜欢妹妹亲手做的……芙蕖、芙蕖都看见了……”
从她的只言片语里,迟渊总算捋明白了,这傻子居然是想效仿叶蓉,讨好叶憬。
还真是……傻得无可救药,她和叶蓉,根本就法比。
但看芙蕖很认真的样子,迟渊按下火气,冷哼一声,“先跟我回去。”
他走得实在太快,步子又大,偏又拉着芙蕖不肯放手,芙蕖必须跑起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只是先前刚洒了一地水,芙蕖才走两步便滑倒了。
迟渊没抓住她。
冰水瞬间侵染了芙蕖的衣裙,等她爬起来时,身子已经湿了大半,摔落的鬓发也紧紧贴住脸颊,一阵寒风吹过,冻得芙蕖直打哆嗦。
小模样实在可怜,迟渊却只觉得她活该。
“笨手笨脚!”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继续往前走,芙蕖再委屈,也只能可怜巴巴地跟上,等回到房间时,人早就冻得麻木了。
宋钰这会儿刚要回后山,瞧见芙蕖回来,被她落汤鸡的模样惊了一下,“怎么回事?”
说话间,他已经飞快解下自己的外衫给芙蕖披上,扶着人往屋里走,刚跨过门槛,还是调转了方向,“这屋子偏僻四面漏风,又没炭火,还是送去我那儿合适,我那儿有汤泉。”
“不行。”迟渊拦住他们,“芙蕖必须在这,哪儿也不准去。”
宋钰挑眉,似乎难以置信,“怎么,和我在一起,你都不放心?”
迟渊抿唇,“……不是不放心你。”
他是不放心芙蕖,万一芙蕖真是装疯卖傻,又趁机乱跑,或是传什么密信出去,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