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天下起了雨,乔蓁蓁浑身被淋的湿透,却不知该去哪儿。
她们待在灵心寺,自是不知乔府里得知乔蓁蓁在灵心寺跌下台阶现在还未醒时,有人忧心忡忡,有人心生暗喜。
乔蓁蓁这一晕就是两天,不仅卫芸又诊了两三次脉,大夫更是来了一个又一个,都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可人就是不醒。
乔蓁蓁缓缓眨了下眼睛,眼里又一滴泪落了下来,她没力气起身,只能抬手一把紧紧抱住了季氏的腰,把脸埋在她身侧,默默哭起来。
没想到乔蓁蓁先醒了,还一个人跑过来。
只是二房赵氏和七丫头今日不经意的一些表现,却叫她心里不舒服。
现在全家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问,如今女儿醒了,她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见她着急的鞋都一时没穿上,赶紧叫了春杏和樱桃进来,嘴上还安抚道:“莫要着急,喝了药吃些东西,换身衣裳再去,不然你路上再出什么状况可怎么好。”
等终于哭够了,她才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抬头看向她娘,说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娘,我要与章廷安议亲。”
季氏赶紧应声:“诶,娘在呢。”
而这个梦断断续续,却也越看越叫她胆寒。
季氏一把将人扶住,对女儿醒来之后的异常举动都万分诧异。
莫不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乔蓁蓁听了她娘的话,人都愣住了。
季氏这下终于听明白了,却看着她叹了口气:“议不了了,你跌跤那日廷安也意外坠马晕死过去,至今未醒。”
他赶来护住她,对追来的人挥了剑,声音发狠:“我看谁还敢动她!”
看到突然出现的乔蓁蓁,他吃了一惊:“蓁蓁你怎么来了?身子无碍了吗?”
乔蓁蓁躺了两天,除了水未进一点食物,胃里确实空空荡荡,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梦里乔家遭了难,爹和哥哥们这些家中男丁全部入了狱,女眷们惶惶不安,没两日的夜里,府中就突然来了一批贼人,纵火将整个乔府烧了个干净。
她悄悄握紧了他的手,小声叫他的名字:“章廷安。”
可她还是很着急,想要马上就去国公府看看章廷安有没有事,是以一直催促她娘快些快些。
她忍着没与丈夫说,这时候也没那个心情,但她绝不会看错,乔霏霏今日跟在赵氏身边进屋看到昏迷的乔蓁蓁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笑。
季氏心里焦急,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像怕惊了她似的,只能也红着眼轻轻给她擦眼泪,低声唤她的名字。
乔老夫人和乔老爷子担心孙女,第二日一早就带着一家子人赶来了灵心寺,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乔蓁蓁,心疼的不得了。
季氏昨日就叫人送了换洗的衣裳在这儿备着,现在正好可以用上。
乔蓁蓁的眼里有片刻失神,像是还未从梦中那惨烈的画面抽离出来,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下意识往国公府走,路上却突然被几个醉汉抓住,说要将她卖去妓楼换钱喝酒。
等一路到了国公府的门口,门房一见是她,也没拦着,直接便让人进了府,毕竟乔五小姐以前也常来的,只是怎的这位头上也缠着纱布呢?
章明风觉得蓁蓁儿的这反应好像有点不对,但现在也不是猜这个时候,他带着人重新往屋里走,边说:“廷安还没醒,也已经在床上躺了两日了。”
床上的人无法回应她。
乔蓁蓁不知她娘心里的疑惑,她醒了之后其实就没有什么大碍了,除了没什么力气,头上的伤还得纱布包着,在灵心寺的大师来给她诊过脉后也道是可以回府修养了。
不过大房的几个小辈和乔盛之都留下来多待了会,一个个巴巴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乔蓁蓁,心里头都是担心。
乔蓁蓁无措地躲在乔府外的巷子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付之一炬。
乔蓁蓁那日跌跤,原本周围看到的路人回去还说了两句,结果没等这事传开,国公府的世子爷便又出事了,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被吸引到了这,以至于乔蓁蓁在灵心寺外跌了一跤晕过去的事反倒没什么人说了。
季氏见她这副担心的神色,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季氏当时便觉心里不快,但因为担心女儿,无暇去顾及这些,现在乔蓁蓁醒了,她的心才算放下一半。
乔蓁蓁到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梦里自己浑身发颤的模样。
面对章明风的疑惑,她无心说太多,只焦急道:“我没事,章廷安呢?我想去看看他!”
一直守在她床边的季氏见人突然醒了,赶紧红着眼睛探身过去,一把握住了乔蓁蓁的手,连声问道:“蓁蓁,可是醒了?怎的哭了?可有哪儿不舒服?”
毕竟乔蓁蓁磕到了头,且到现在还未醒,卫芸建议还是不要轻易挪动的好,路上马车不稳,怕有什么闪失。
她痛苦地捂着嘴,泪湿了满脸。
乔蓁蓁呆呆地看着屋顶,半天没有反应,只是眼眶泛红,眼泪便一直沿着眼角落下。
乔蓁蓁在喝了一碗药,又被她娘压着用了寺里一碗素粥垫了垫肚子,恢复了些力气后,便立刻去了国公府,连头上还缠着纱布也顾不上了。
曾经娇气明媚的大小姐,何时这般狼狈过。
章廷安不应该有事,也不能有事。
乔蓁蓁只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纷杂冗长的梦里,迟迟无法醒来。
而赵氏的寥寥几句关心也不达眼底。
她在梦中惊出一身冷汗,骤然睁眼的那一刻,竟是泪湿了满脸。
她的嘴唇已经被死死咬破,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人更是蓬头垢面,身上都是雨水溅起的脏污。
但还是给季氏说了好些宽心的话,怕她一急就自己的身子也不顾了,季氏听着也觉得宽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