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他打听得很细致:“今儿是春分,皇上于东郊祭日,果亲王府的人不敢打扰,天亮才送消息进宫。勤老太妃一听到消息就晕倒了,请了太医去诊治。卤簿从午门离宫,皇上应该是要亲临果亲王府赐奠。”

嘉嫔安静思索,屋里落针可闻。

果亲王是外臣,他死了与后宫妃嫔本不相干,但他还有一重身份,爱新觉罗近支宗室,当今皇上的十七叔,慈宁宫勤老太妃的亲儿子。

那就不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可是反应多大才合适呢?

勤老太妃是庶太婆婆,她作为庶媳,勤老太妃病倒了,她要不要去侍疾?

皇上出宫,亲临果亲王府赐奠,那是做给满蒙宗室亲贵、做给天下人看的,但实际他的态度如何?他需要后宫有多大的反应?嘉嫔全都拿捏不准。

皇上在她面前几乎不谈国事,可能跟皇后谈得多一些。

嘉嫔回神,吩咐道:“扶我起来,去储秀宫。”

整个永和宫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因人手不够,魏敏小慧被薅进殿里,近身伺候。她们两个没有金珠银珠跟丽妍丽娜的那种默契,帮忙的时候笨拙许多,总需要银珠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弄出不少小岔子。

索性嘉嫔要求不高,穿着打扮得体,见皇后不失礼就行了,而且果亲王薨了,不打扮得招人眼睛就是最不容易出错的。

嘉嫔坐上仪舆,西拐穿过德阳门、履和门、广生左门,向南绕过坤宁宫,通过长康左门和琼苑东门进入御花园,走过长长的林荫道,再穿过琼苑西门和长康右门,在储秀宫的东侧,大成右门前停下。

她下了轿子,右手搭在丽娜的手臂上借力,跨过大成右门,步行入内。

刚走没两步,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跨过对面的长泰门,与她面对面相遇。

纯妃?

第17章 第17章后宫怨气重。

看见纯妃,嘉嫔就气不平。

在潜邸同为格格的时候,皇上一心扑在皇后和贵妃身上。她俩一起吃残羹剩饭,争得的宠爱平分秋色,但她的地位比纯妃高一截。

无它,纯妃是民籍汉女,其父只是江南一富商,因容貌美丽、气质出众被江南官员送进宫,后被先帝爷送给皇上做格格。

而她金达莱,是正黄旗包衣,正儿八经的旗女。她家是内务府世家,

其祖上可以追溯到随龙打江山入关的时候,她爹是上驷院卿,正三品高官,深受先帝爷和当今皇上信任*。

纯妃是容貌美丽,有江南女子的温婉绰约,可是她长得也不差啊。

额娘说她美得热烈灿烂,像盛开的杜鹃花一样,刚好又姓金,便给她取了闺名,金达莱,就是高丽语杜鹃花的意思。

参加内务府大选的时候,先帝爷一眼就瞧中了她,让她进府伺候最疼爱最看重的皇子。

论身份地位,论容貌性情,她哪一样不把纯妃甩得十万八千里?纯妃自己心里也清楚,故而每次见她都先行礼,口称姐姐。

然而世事无常,纯妃竟然在皇上登基前生下了一位皇子。

生子有功,乾隆元年,皇上下谕内阁诏封为嫔,到了乾隆二年又晋为妃,赐封号纯,十二月初四正式行了册封礼,从此她就是纯妃了*。

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嘉嫔,两人的地位颠倒了过来。

现在,她得主动走上前,主动行礼打招呼,口称姐姐。

嘉嫔心气不平,脸上却无一丝异色:“纯妃姐姐,你也过来了?”

纯妃点头。

她是一位实打实的柔弱美人。已经是春分了,白天最高气温可达15度。嘉嫔只穿了一件衬衣,一件外衣,一件背心,全是单衣。纯妃的衣裳却是双层夹绒的,领口袖口还有白色的毛毛。

“果亲王薨,勤老太妃病倒,如此大事,自然要到储秀宫听候皇后娘娘凤训示下。”

嘉嫔心里轻嗤,真会装模作样,她想起另一个江南民籍汉女柏贵人,不高兴地迁怒,江南汉女就是媚骨奴颜,擅长逢迎尊上。

两人结伴进入储秀宫,皇后不在,但吩咐她们在殿内喝茶,稍候片刻。

这位皇后娘娘是从未出过差错的,所以即使她什么都没交待,只要大家等,大家也就没有异议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高贵妃和娴妃也到了,全后宫有名有姓的妃嫔全在这儿了。

四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谈谈果亲王的病情,谈谈勤老太妃的身体。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进来,朗声道:“皇后娘娘口谕,请诸位妃嫔前往寿康宫拜见太后,再随太后一起去探望勤老太妃。”

嘉嫔顿时明悟,太后才是这后宫里真正的主人,该怎么对待勤老太妃这位康熙爷留下的妃子,皇上的态度重要,太后的态度也重要。

她不担心了,皇后已经请动了太后,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到时候她听吩咐就行了。

众妃嫔遵照皇后的吩咐,先去寿康宫,再随太后皇后一起去慈宁宫看望勤老太妃。

果亲王是实权亲王,也是先帝留给皇上的顾命大臣,作为他的生母,勤老太妃在后宫的待遇很不错。

孝庄太后去世之后,慈宁宫正殿就没住过人了,前院和后院的偏殿所住的太妃太嫔也越来越少。直到先帝登基,孝恭仁太后同年五月就没了,也没住上慈宁宫。

后来皇上登基,下旨大规模整修慈宁宫和寿康宫。慈宁宫不再住人,变成了举办典礼的礼仪宫殿,太后则改住寿康宫。

严格意义地讲,勤老太妃住在慈宁宫后面的寿三宫中宫殿正殿。但是这一片全是太妃太嫔的养老场所,除了太后地位尊贵,所住的寿康宫称呼独立出来,其他太妃太嫔统一称呼住在慈宁宫。

踏进中宫殿正殿,灰蓝色的帐幔重重叠叠,挡住了阳光显得屋里光线灰暗,礼佛的檀香仿佛充斥了所有角落,伺候的老嬷嬷散发出行将就木的气息,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涌入鼻尖,嘉嫔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勤老太妃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直愣愣躺在床上淌眼泪。许是太过伤心了,太监通报太后驾到时,她也没想起来起身行礼。

崇庆太后不大高兴,但体谅到勤老太妃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大方地不予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