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绮嫚为了李霁发疯,是全汴京皆知的事。
五六年前时,闹得是最凶。
那时但凡是有点风声,听到有意嫁入王府的女眷,或是李霁同哪位妙龄女子走得近些,许绮嫚保准找人麻烦。
也正是如此,早几年,许绮嫚还在适婚年龄时,他多次有意给她指婚,皆不了了之。
“哎,哎,哎”许清三连叹,将痛心与烦恼展现得淋漓尽致,“珩王爷风流无双,令绮嫚魂牵梦绕,整个人跟魔怔了似的,转眼都蹉跎十来载了,还是一听到点风吹草动,便捕风捉影,竟做出些出格事。”
李彦成饶有兴致地望着许清,“是怎么捕风捉影到定宁侯府上的啊?”
“这……”许清忐忑望了李彦成几眼,欲言又止,“攸关王爷名声,老臣不知当不当言。”
他说这话时,余光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齐司延。
试图从齐司延身上捕捉到些慌乱与忐忑来。
然而齐司延镇定自若,没甚情绪起伏。
“诶,”李彦成一派和煦模样,好似拉家常一般的平常口吻,“许公直言便是,清晏朕还不了解吗?他眼瞅着便到而立之年,也是成日没个正经样,许公还能说出些什么毁坏清晏名声,令朕惊叹的事?”
“清晏”是李霁的表字,全天下也只有李彦成会这般唤他。
李彦成目光在许清和齐司延之间来回,意味深长道:“总不至于和定宁侯之妻江氏有关吧?”
淡然许久的齐司延这时才终于有了些情绪,朝李彦成俯了俯身,沉声道:“臣妻有孕在身,还请皇上勿打趣臣妻。”
许清眼底终于有了会心的笑意。
齐司延这般反应,他笃定其会与自己结盟。
许清自以为自己已摸出了齐司延的心思,忙出声帮腔道:“皇上容禀,此事同定宁侯之妻无关。”
“哦?那究竟是怎么个事啊,倒是把朕听糊涂了。”
许清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唉声叹气地开了口:“珩王爷素喜弦乐,想必是在汴京东城的琴坊里觅得了知音,这本是美事一件,奈何绮嫚……”
他故意顿了顿,一派不好言说样子略过,“前些日子,老臣一个没看住,绮嫚在珩王在琴坊品琴时,冲动去见了那琴师,恰巧那日定宁侯携夫人也在场,侯夫人心善,好心劝解了几句,只是绮嫚被嫉恨冲昏了头脑,压根听不进去,反而迁怒了侯夫人。”
“的确是绮嫚过于骄纵跋扈,错得离谱,老臣已罚她禁足思过。”
这些话,许清张嘴便来,说得极其顺畅,半点不似临时胡诌。
的确不是。
先前李昀璟没登门,他不知晓江元音身世时,这番话便已酝酿斟酌好,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说出口。
他得让李彦成知道,李霁私底下有联络齐司延。
这样李彦成盯着国公府的精力,将挪些到珩王身上去。
他并非是一时兴起,故意针对李霁,而是早些年,太子之位,悬而未立之时,他便暗中拉拢过李霁。
李霁是油盐不进,不仅明面上不涉朝堂,私底下更不站任何党派。
也因此,更得李彦成的心。
许清知晓,李霁看似是个没有实权的挂名王爷,但李彦成很多事,都是暗暗交予了李霁来办。
若能离间李彦成与李霁,于他而言,百利无一害。
许清也不怕,此话会将齐司延陷入两难的境地,稍不留神,一样会使其被李彦成猜忌其和李霁拉帮结派。
只有让齐司延感受到了危险,他再出手“相助”才显得有份量。
而哪怕国公府要和定宁侯府结盟,也只能暗地里进行,明面上得给疑心病重的李彦成,来个“两人不合”的印象。
此乃一举三得。
李彦成眼底,果然是乌云密布,唇边的笑意收了收,看向齐司延,问道:“朕竟不知清晏和定宁侯私下还会相约品琴?”
齐司延低眼,不疾不徐地回道:“臣那日与珩王爷乃是偶遇,并非相约,臣急着接手崇光院的事,便邀了刘尚书了解情况,那琴坊乃是刘尚书挑得地,臣携臣妻同往,听闻珩王爷也在,故前去请安问候,皇上可向刘尚书确认一二。”
许清适时帮腔道:“总归千错万错都是绮嫚的错,老臣日后定勤加管教,轻易不让其出门闯祸。”
他话锋一转,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跳到李霁的婚事上,道:“不知王爷何时愿意娶妻,待王爷娶妻那日,想必绮嫚就能想通死心了。”
李彦成好似认可地点点头,眸光悠远道:“清晏岁数不小,也该娶妻生子,安定下来了。”
他侧眸看向一旁的曹学良,吩咐道:“宣珩王入宫觐见。”
“是,皇上。”
语罢看向齐司延与许清,“你们既把误会说清了,朕也不必忧心你们生了嫌隙,退下吧。”
“臣安国公许清告退。”
“臣定宁侯齐司延告退。”
两人行完礼,往后退。
几步后,李彦成想到什么似的,倏地唤住了齐司延:“定宁侯。”
齐司延止步:“臣在。”
“暂未见你呈报修缮崇光院的进度,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闻言,许清的步子,不经意地放缓,唯恐错过齐司延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