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的紧绷之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伤口被暴露于凉风之中的刺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疼痛感令她的意识更清醒了几分,柳拂雪忽然想起了宁无伤,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猛地抓住了面前人的衣袖。
白渚清被她突然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师妹,怎么了?”
“师兄,有人害了清河宁氏!”
“什么?”白渚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清河宁氏,遭人迫害,满门……尽戮……”
“是何人作为?”
“不知……”
柳拂雪只觉心脏绞痛,连呼吸都困难。
闻言,白渚清也是瞬间脸色一变,却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自责,这……不是你能阻止的。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师兄吧。”
说罢,他于怀中取出一小纸鹤,两指相并,闭眼念决,抬手几下,似是写下些什么,随后睁眼将那纸鹤往空中一扔,那纸鹤便如瞬间活过来了一般,向远处偏偏飞去。这是去给锦官白氏传信了。
“还有,宁无伤他……”
柳拂雪刚要说宁无伤在医馆一事,却在抬头望见白渚清身后那一道耸立的身影之时,蓦然闭住了嘴,心虚道:“师伯……”
那人一席棕青宽袍,静立在树下,满头青白发丝随风飘起,幸有一根檀簪束起,才不显凌乱。长长的胡须垂落,随着呼吸而缓慢起伏。眼角皱纹遍布,许久不见,似是又苍老了几分。
楚涧松哼了一声,缓步走过来,瞥她道:“还记得我是你师伯啊。”
“偷跑下山,一月未归,你怕是……早已不记得还有我这么个师伯了吧!”楚涧松用力一挥衣袖,冷声道。
柳拂雪挠了挠脑袋,只觉额头冷汗直冒,心道:完了完了完了……
白渚清却是先她一步,护在了她身前,拱手低头,恭恭敬敬对楚涧松道:“师父,千罪万错在我,是我私自放师妹下山,是我纵容其流连山下,更是我未有护好师妹,您若要罚,便罚我一人好了。无论惩罚几何,渚清……都绝无半分怨言!”
柳拂雪闻言一惊,见楚涧松神色不愉,怕他真要对师兄大施惩戒,赶忙挥手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一时贪玩,才偷跑下山的,不关师兄的事!”
一时着急,忘了腿上的伤,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拉白渚清的衣裳,结果人没拉动,牵扯到了伤口,自己反倒一个趔趄,失声叫了一声痛。
柳拂雪:“啊!”
白渚清原先背对着她,不为所动,听到这声叫喊,连忙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接住,护在怀里,着急道:“师妹,你怎么样?”
有力的手臂支撑着她的身体,柳拂雪靠在白渚清胸前,听着他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原本因害怕而紧闭的双眼,偷偷睁出一条缝来……
其实……也没那么痛……
那蛛丝虽杀伤力大,但到底只是个皮外伤。好歹是从小习武之人,摸爬滚打,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她哭天喊地的。
偷偷瞄了一眼楚涧松的脸色,眼珠子轱辘轱辘一转,柳拂雪瞬间计上心来,忙一把捂住心口,装模作样喊了起来。
“哎呦呦呦,师兄,我心口好疼啊”
白渚清瞬间神色一凛,忙喊道:“师妹?!”
不等他回答,柳拂雪又捂住了脑袋:“哎呦呦呦,我头也好疼呀”
“哎呀,我肩膀也疼”
“……”
短短半柱香时间,柳拂雪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摸了个遍,白渚清急的不行,只能求助楚涧松:“师父!师妹她……”
却忽感手腕被人拉住,白渚清低头一看,之间柳拂雪正疯狂对他眨眼睛,愣了一下,瞬间了然。
临到嘴边的话话锋一转,白渚清顿了一下,道:“师……师妹她……应是伤的不轻……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也帮师妹看看伤势如何?”
嘻嘻,不愧是师兄,就是了解她!柳拂雪心里美滋滋的想。
见楚涧松试探性的眼神望过来,忙又装回了一副虚弱的样子,往师兄的怀里躲了躲,白渚清也顺势偏身,将她遮住半分。
可虽说如此,柳拂雪还是感受到有一股不属于她的内力,从二人相握的手心传来,在她身体内游走了一圈,又再度回到了主人的身体里。
这是白渚清在察看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伤。
柳拂雪一时有些紧张,等看到师兄的神色放松下来,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木大夫昨日给她吃的药,确实是极好的,她此前受的内伤已然全部好了。
“唉……”楚涧松终是叹了口气,摸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无奈道:“罢了,这些旧账,以后再算……走吧,正事要紧。”
“唉,等等!我……”她还得回医馆去找宁无伤。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且跟上吧。”楚涧松却是打断了她,说完便一挥袖子,背起手,转身走了。
啊?师伯知道?师伯怎么会知道?
柳拂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抬头和师兄对视一眼,赶忙爬起来,趁师伯不注意,一把跳上了白渚清的背。
白渚清默默接住她,低声道:“抱好了……”
柳拂雪用力点头,乖乖环住白渚清的脖子。想了想,还是偷偷在他耳边说了。
“师兄,宁无伤还活着,就在城中医馆,我……得去找他。”
白渚清闻言一愣,半晌才道:“那便顺路。”
啊?这下轮到柳拂雪懵了。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师伯已经走了老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