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在循环里的人不断重复着相似的日常，他们的时间停滞了，看不到新的未来。长此以往，认知就会变得和其他人不同。
近身肉搏的两人都用了全力，周围堆放着的医疗器材散落一地。剧烈的打斗带得培养舱玻璃震颤，绿色培养液在震荡中泛起波纹，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常慧倒退几步，拔出小刀，寻找可以介入的空隙。然而他们的交手速度太快，完全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夕川节节败退，被陆秋名逼到墙角。
“这东西会扰乱人的心智。小慧，你现在认识的这个‘陆秋名’，身上背负了太多他不该承受的。”夕川见自己占下风，便动了嘴皮子功夫的歪心思，“如果你还想他活命，就老老实实接受命运的安排！”
常慧闻言，紧张地看向陆秋名。青年的身姿坚实挺拔，出招果断，和她平日里见到的样子别无二致。
“他说的……是真的？”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别听他扯淡。”陆秋名语调轻松，听上去游刃有余，“姐姐放心，我没事”
他只分心了一瞬。然而心思狠辣如夕川，又怎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青年话音未落，夕川便弯腰从他身后闪过。他翻身跃上一旁的操作台，直接奔向了常慧！
“……不许动。”常慧还未举刀，夕川就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好孩子，你听话一点，待会儿就少点痛苦。”
他神情冷静，手上力道却凶狠无比。他眼中再无半点对她的怜悯。
“真的是你……”常慧咬紧牙关，眼神冰冷地盯住近在咫尺的他，“夕川叔，我从没想过，那个人会是你……！”
“你当时救了我和妈妈，我以为你是英雄。”她暗自调整呼吸，趁对方力道放松一瞬，脚跟猛地一抬朝他小腿踢去。
夕川吃痛，身体略微一晃。她趁机挣脱，一记肘击打向他的下颌，逼得他连退两步。
“即使后来我封闭自己，活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我也始终相信，你会为我们讨回公道。”她俯身捡起落地的短刀护在胸前，声音沉痛无比，“可你现在……却要亲手把我推向死亡。”
“我那么努力地活到今天，却要在真相还没浮出水面前，被你这个最信任的长辈杀死？”
夕川微微愣神，手上的攻势滞了半拍。
陆秋名及时接上话头，眼神深沉：“夕川，从头到尾你都只在意自己。你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撑过来的吗？”
“……什么意思？”夕川再度冲上来，脚步凌厉，攻势急促。
“该说这人犟还是傻呢……她为了找人调查案子的事，不吃不喝，把自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每想起这点，陆秋名就心如刀绞，“不仅如此，她还拍‘私人写真’，换取调查费。”
陆秋名侧身躲开他一击，趁机挥拳直中夕川腹侧。
夕川剧震，脸色变了：“小慧，你……”
看他的反应，陆秋名知道他们赌对了。
“你从未了解过这些。”陆秋名压住胸口的伤口，抬眸看他，“你满脑子都是你自己的失败、自责、执念……可你有没有想过，若常阿姨在天有灵，知道女儿靠这种方式生存下去，她会有多难过？”
“这、这不可能！”夕川失控地挥拳，被常慧挡下，她侧身格挡的动作干脆利落，“你给我转的调查费，我从来没有收过！我全都打回去了，不仅如此，我还每个月定期给你转生活费”
“……都拿去请人调查了，我没用过。”常慧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赎罪’。”
她步步逼近，一点点剥开深埋心底的伤痕。
“其实我一直记得。”她的声音低哑却坚定，“妈妈是为了我才死的。她早就知道张俊在逼我拍照，她离婚，是为了保护我；她为我搬到乡下，还给我请了心理医生……我只是骗自己我只有告诉自己一切都发生在她死之后，才能活下去。”
她潜意识里认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如果不是她，妈妈就不会被家暴；如果不是她，她们就不会被俱乐部的人找到；如果不是她，妈妈就不会为她挡刀，还丢了性命。
常慧手中短刀一旋，逼得夕川连退数步。
“我甚至会把八年前和五年前的案子混在一起。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相信，我不是那个害死妈妈的罪人。”
她混乱的描述给陆秋名带来了不少阻碍，他通过多次循环，才逐渐拼凑出事件的真相。
“她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要不是想着案子的事，她早就坚持不住了。”陆秋名走上前，直勾勾地盯着夕川，“她过得再绝望她都没想过自杀。从这点上讲，她比你坚强。”
“而你呢？”他咬牙，盯住夕川那近乎崩溃的神色，“你不择手段，不断给自己找理由。你害死无辜的人，只为满足自己那点私欲！”
“不……不……”夕川脚步踉跄，耳边嗡鸣一片，他握着拳的指节发白，“我不该是这样的……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想救她……”
他松开手，步步后退，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空了脊骨般，脸色苍白。
“夕川叔，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常慧向他伸出手，“我们一起商量，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上来之前，她和陆秋名商量好，如果夕川真的冥顽不灵，就找机会告诉他这一切。
现在看来，夕川还不算完全泯灭人性。
他的良知还在。
他似乎，仍记得自己身为“警察”的本分。
…………
……
“……我知道了，我把手里的情报都告诉你们。”
“其实阿心的死不算是交错点，案件的发生才是。她会被那几个混蛋刺伤是必然，但送到医院的时候，她还有一口气……”
“不过受制于技术限制，她还是会抢救无效。”
“这个实验室是我之前为阿心所作，我把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却还是没法保留她的意识，更别提让她重生……我的计划是收集世界能量，以此找到扭转‘交错点’的机、机”
夕川的话说了一半，舌头突然卡壳，脸上的肌肉也变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