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然无意识抛着手里的小球,听着对方的谈话中夹杂着邓鸢的名字,想要听的仔细些,下一秒,手指一阵刺痛,他不自觉嘶了一声,手中的弹力球落下,蹦蹦跳跳的滚出茶室,跟在后面冲出去的是得逞的小布偶猫。
外面的谈话瞬间停止。
看了眼流血的伤口,熊然轻叹一声,来不及擦,起身拍了拍裤腿,走出了茶室。
淡蓝的弹力球兜兜转转停在了一个黑色的裤脚边,小猫扑了上去,结果撞上了对方的小腿,喵的一声摔在地上,晕晕乎乎的直摇头。
须臾,身子弯下,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捡起了那只弹力球,轻轻放在了小猫的面前,小布偶蓝色的眼睛眯了眯,粉色湿润的小鼻子翕了翕,对球不感兴趣了,转过软软的身子,咪咪叫着去咬那截黑色的裤脚,嗅对方身上的味道。
“宋先生。”邓隼看着小猫的撒娇似的痴态,眉目和缓道:“看来它很喜欢你。”
被称作宋先生的男人此时正垂眸看着脚边,客厅明黄的光从他的额上点点落下,被那深隽的轮廓错落划开,一半化成睫羽下的浅淡阴影,遮盖眼底情绪,一半则将其他精致如黛水墨山的五官展现在白宣的皮肤上。
是一种不会被人打扰的、静谧的、窒息的、空谷幽若的美。
十年前,这种美还带着青涩、喧闹,如今再展现在熊然面前,已经是一个滴水不漏、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冒犯的宋或雍了。
他太沉静了,以至于熊然想起那个掐着自己脖子,红着眼睛,血流了半张脸仇恨的说永远都不想再看见自己的宋或雍时,以为那不过时自己的一场梦,面前的这个差一步就要羽化的宋或雍怎么看都不具备那样浓烈、炽热、烧的自己和被人都灼痛的感情。
“你来了?”邓隼看见了不远处的熊然,打破了寂静。
男人抬眸,跟着邓鸢的声音,看向了熊然。
在视线接触的前一秒,熊然慌忙回神,看向邓隼,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干涩:“邓先生,我....我来见邓鸢。”
话落,他就想上楼,却被邓隼拦住了。
“熊然,你等一下,我给你介绍一下。”邓隼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比了个手势:“这位是宋啄,宋先生。”
熊然不明白邓隼为什么突然给他介绍男人,明明他和邓隼都不熟悉,并不是可以互相介绍好友的关系,可对方这么说了,熊然只好停下了脚步。
社交礼仪告诉熊然此刻他应该抬头,大大方方迎上对方的视线,然后给对方一个礼貌的微笑,情感已经被洗去,没什么可被波动,然而只是这么一霎那的犹豫,一只张开的手就出现在熊然的视线中。
他只来得及看一眼那莹润的指尖,就听见了面前清泠如泉的声音,靡靡在自己耳边。
“你好,我是宋啄。”
声音也比十年前更成熟了,熊然下意识的想。
抠着手心,熊然快速吸了一口气,他没理由不识趣,那一瞬的连悸动都称不上的心脏错拍之后,心平了下来。
他握上了对方的指尖,扬头对上了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勾唇笑道:“宋先生,您好,我是熊然,是邓鸢的司机。”
手几乎是挨了挨就飞快松开,熊然收回含笑的视线,抬脚朝楼梯上走,走到很快,一步并作两步,很快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等关门声响起,邓隼弯腰捏着小布偶的后脖颈将它抱在怀里,小粉色肉垫毫不留情的贴在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邓隼一躲都不躲,莫名有种反差的喜感。
“你觉得他怎么样?”邓隼道。
宋或雍密长的睫毛垂下,看着小布偶在邓隼怀里不太情愿挣扎着跳脚的样子,没有说话。
两个星期的接触,邓隼和宋啄也算是熟悉一些了,知道对方不说话,就是无所谓、没意见、不拒绝。
于是他一锤定音:“您就送佛送到西,答应邓鸢吧,熊然人不错,办事靠谱,给你当司机肯定能胜任。”
第63章 小熊师傅
熊然见到邓鸢的时候,他坐在床上逗猫,黄色逗猫棒上的羽毛在空中飞舞,小布偶扒着床边用小爪子去勾,眼睛炯炯有神,脖子上的红色小铃铛清脆作响。
“来了。”看见熊然进来,邓鸢放下逗猫棒,小布偶欣喜的瞄了一声,叼着羽毛跑到角落去咬、
熊然久久注视着邓鸢,皮肤是不透血色的白,脸颊瘦的收了回去,于是显得眼睛大的有些瘆人,头发长了些,或许是用药的缘故,垂着耳际的发尾干燥如杂草,给病容增加了萧索的意味,他朝熊然抿唇一笑,瞳孔黢黑暗淡无光。
这样的邓鸢和之前病中的自己很像,他没有力气的靠在枕头上,露出一节皮包骨的手腕,手腕上是厚厚的纱布,看着尤为刺目。
“坐。”熊然指了指对面有些距离的凳子,又朝熊然道:“离我近一些。”
熊然将椅子搬到邓鸢床边,然后坐下。
“感觉怎么样?还痛吗?”熊然目光如温热的泉水倾洒在邓鸢身上,他气质偏敦和,总给人一种冬天缩在暖和被窝里的感觉,让人舒服想接近。
邓鸢摇头:“不痛。”
因为情绪的原因,他还是话少,但相比前几个星期已经好太多,至少愿意和外界交流了。
“对,对不起....”邓鸢突然朝熊然道歉:“那天不该吼你。”
熊然愣了一下。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心下一软:“从来不是你的错,没怪过你。
”
话落,他又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给邓鸢看:“你看你的粉丝,已经快五百万了,大家都喜欢你唱的歌,一群人还等着你出新作品,等你的专辑。”
熊然一边说一边打量邓鸢的表情,希望从里面看出一丝丝欣慰或者是喜悦,但是没有,邓鸢只是扫了一眼就抬头道:“没有新作品了。”
“为....为什么?”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迄今为止,我已经写完两百首歌了。”邓鸢抬头,神情认真:“答应航飞的,我已经做到了。”
熊然怔愣片刻:“所以,那天晚上,那首《孽海情天》是第二百首。”
“对”,说到爱人,邓鸢的话终于多了些:“他说过,等我写满二百首歌,就答应我的求婚。”
邓鸢将脖子上的吊坠从衣服里拿出来,那是一个铜质的吊坠,中间是一小块椭圆形的铜片,上面篆刻着繁复的花纹,自打熊然认识邓鸢的时候,他就一直戴着,连上节目都没有摘掉。
邓鸢将铜片划开,里面露出的是一张镶嵌进去的照片,他低头看着,嘴角含着一丝缱绻的笑意,然后凑近给熊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