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妇人站在一边紧紧抱着黑狗,见对方真的叫来一个男人,立刻忍不住嘟囔:“多大点事,不就是被我家宝贝轻轻咬了一下嘛,又死不了……”

顾亦深抬头轻描淡写地瞥了眼那人,转而伸手把温从容抱起。

“那什么,大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呀?”温从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小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小心翼翼地问。

“医院。”

“去……去医院干什么?”

顾亦深的语气瞬间严厉:“打针,不然你想得狂犬病?”

温从容立刻把救命稻草抱得更紧一些:“大哥说得对,我一点也不想。”

其实这时顾亦深一心只想着上医院,根本就没考虑找那位被晾在一边的胖妇人麻烦,但胖妇人转念一想,这附近到处都是摄像头,自己想躲怕是也躲不了了。

胖妇人犹豫片刻,一咬牙也抱着狗跟在他们身后。等到了医院热闹的门诊大厅,她抱着狗也不能进去,只得在外面冷眼看着顾亦深挂号交钱来回跑,又和护士一起带着温从容进了走廊尽头的病房。

等到那个护士出来,她连忙放下狗跑过去问:“哎,里面那小姑娘没事吧?”

对方实话实说:“没什么大事,打针疫苗就可以走了。”

胖妇人本来一直不敢出声,一听这话,立刻就换了副嘴脸,拽着那个护士不让走,说是自己估计要被讹了,非要讨个说法。

06

顾亦深从病房出来时,老远就看见护士一脸尴尬,却又不好发作。

他几步上前,将护士护在身后。

“您好,您如果有问题,可以直接和我沟通。”

胖妇人一愣,直勾勾地看着顾亦深,不由得怔了几秒。

刚刚天太黑,她还没怎么仔细看清,现在离得近,又借着灯光,她才发现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很漂亮。

可第二眼看去,却又不是那种娘里娘气的漂亮。

顾亦深天生一张冰块脸,又因常年身居高位,耳濡目染官场上的点滴,连笑容都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客套。

“你……是这小姑娘的男朋友?”胖妇人回过神,连忙错开他的目光,摆了摆手坚持道,“不行不行,你说的不算,我一定得和她父母说道说道!”

顾亦深脸色不变,语气依旧是刚刚疏离的口吻。

“您和我说就行。”

胖妇人眼珠子一转,心想这女孩小小年纪不会是被这男人给包养吧,不然怎么这么忌讳提到父母。可这小伙子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没理由眼光这么差啊。

她再三犹豫,见对方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心一横,干脆一手抱着狗,一手指着顾亦深嚷嚷:“怎么着啊,这么不敢见?她是没父还是没母,你一个小伙子多管什么闲事!”

她陡然提高了音量,顾亦深又太过抢眼,周围三三两两的护士和病人都停下脚步,投来看热闹的目光。胖妇人心中得意,认为现在的年轻人十有八九都喜欢大事化小,自己年纪摆在这里,胡乱闹一闹很快就能没了责任。

而与胖妇人所想不同,顾亦深显然不在她理解的年轻人范围之内。

只见他不反驳也不恼火,连冷淡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片刻之后他又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刚刚医生写下的注意事项。

顾亦深一边默记那些文字,一边对胖妇人说:“您说得对,我家那小孩从记事起父母就不在身边了,和我一样是从孤儿院出来的人,四舍五入,确实是无父无母的可怜虫。”

听罢,胖妇人努了努嘴,半天没出声。

是孤儿?

顾亦深见她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目光倏而一动,冷漠道:“所以,您还坚持要见他们吗?”

胖妇人再怎么样好歹也是个母亲,语气顷刻弱了下来,但依旧不情不愿地嘟囔:“那也不能让我出医疗费……小姑娘家家的大晚上在外面瞎晃荡,自己先招惹了我家宝贝,到头来又赖我头上!”

胖妇人把那只狗护在身后,一副心疼死了的模样:“我家宝贝平日那叫一个乖,没人招惹它哪里会主动咬人啊,这医疗费可不能全让我一人出……”

顾亦深点头:“那是自然。”

他那副样子非常优雅,语气也十分温和,但说出的话却让人莫名不寒而栗:“我家那小孩从小就怕狗,胆子也不大,见到了狗向来都是被欺负的那个,所以从不敢乱招惹来路不明的小畜生。”

他停顿一秒,接着补充:“而且她只喜欢好看的,您家爱犬看起来……品相一般,毛色也一般。”

“说什么呢!”

顾亦深扫了眼胖妇人渐渐铁青的脸,又说:“监控我已经叫人去查了,如果内容和您所言有出入,我们聊天的地方可能就得换一换了。”

黑狗老远“汪汪”叫了几声,挣脱绳索从门口跑过去,对着顾亦深发出“咕噜噜”的进攻声。

顾亦深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它,几秒对视工夫,愣是吓得黑狗埋头“呜呜呜”地叫。

顾亦深声音也低了低,轻轻冷笑一声,装作无意道:“对了,我第一眼就觉得您面熟,刚刚突然想起,您先生最近正有意和我合作开发澜湾国际,合作方案现在还放在我家书桌上……”

这个点会去德育公园散步的人,九成都住在对面那片高级公寓里。而搬进去的住户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几乎一半都是投身职场的商人,远亲不如近邻,时间久了,他们之间自然会形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网。

可以借之更上一层楼,也可因其永无翻身之地。

顾亦深语气依旧无波无澜,胖妇人的面色却极其丰富。

这是非常直白的威胁。

“澜湾国际”这四个字她听丈夫说过好几次,据说是重要且关键的大项目。而且最近她和丈夫的关系一直不好,面前这个人看起来非富即贵,怕是真有点手段,那老头子要是知道自己搅黄了他的生意,估计连夜就得将她赶出门。

她脸色苍白,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你到底是这个小姑娘什么人啊……”

面前这个年轻男人从头到尾都非常礼貌得体。

“我是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