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
“老师,我先走了,其他事情我们明天再说。”顾亦深话音未落,抬脚就要走,语气不经意间染上一丝焦急。
老师赶忙叫住他:“哎,外面雨下得这么大,晚点再走也不迟。”
“我妹妹来接我了。”顾亦深丢下这句话就消失在门口。
他一路冲下去,直到再次看到那道孤零零的身影,才刻意放缓了步伐,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轻轻喊了一声:“温从容。”
温从容穿着黄色雨衣,抱着一把伞,回头看见顾亦深终于出来了,顿时笑容满满地道:“哥哥,我在这里!”
温从容心急,见他走得慢,自己干脆一路小跑过去,生怕对方没看见自己似的。
“温时越下课比你早,我刚刚把伞给他啦,他要送攸攸姐回家。”
顾亦深“嗯”了一声,见她额间发梢湿答答地贴着皮肤,眸光顿时沉了沉。
他伸手,轻轻拂去她头顶不知从哪沾上的枯叶,又问:“这次鹿灵攸不在,你是怎么进来的?”
温从容戳了戳自己的脸,呆头呆脑地宣布:“因为我长得很可爱呀。”
“是吗,我只看到了傻。”
“傻又怎样,傻人有福。哥,你没带伞吧。”温从容将伞塞在他的手里,“不用感谢我,毕竟我是好人家的小孩,专门行侠仗义。”
顾亦深看着手里的伞,又想到自己一直放在书包里备用的折叠伞,想了想,低声对温从容说了声“谢谢”。
“哥哥你见外了,和我说什么谢谢。”温从容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道,“回家吃饭吧,温奶奶还在家等着我们呢。”
她说完刚想往雨里冲,顾亦深眼疾手快,拽着她的书包,又把她给捞回来:“乱跑什么。”
温从容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那伞。
她之前走得急,拿的这把伞只够一个人打,多一个人势必会被淋湿。
“我穿了雨衣,不用打伞。”
温从容挣脱开他就想溜。
顾亦深动也不动,又道:“我数三个数。”
温从容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麻溜地跑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嘿嘿”地笑:“数什么数,我打伞还不成嘛。”
此刻雨势稍微小了一点,雾气却逐渐笼罩住整座城市。
“你怎么来的?”顾亦深问。
温从容老老实实地回答:“坐公交车呀。”
因为下雨,她骑不了车,只得穿着雨衣,抱着两把伞和一群买菜的大爷大妈挤上公交车一路颠到一中门口。
温从容是闲不住嘴的性子,一路上跟他絮絮叨叨说了自己今天在学校写了多少题目,为了更上一层楼有多么努力。
顾亦深一直沉默地听着,将伞悄悄往她那头偏了几分,任凭自己肩膀被雨水彻底打湿。
06
晚上几口扒完饭,温从容将饭碗一丢,立马溜回房间,说是要好好学习,其他人没事都不要打扰她。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温时越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这是突然开窍了,还真想考一中啊?”
顾亦深瞥了他一眼:“你不也考上一中了吗,她为什么不可以?”
温时越拍了拍胸脯:“哥们那是及时醒悟外加攸攸女神赋予我的力量,你不是不知道,那一年时间我天天做题做到四点钟。”
顾亦深重点抓得很好:“你最近和鹿灵攸的关系倒是不错,都直接叫‘攸攸’了。”
温时越顿时脸红了大半,支支吾吾道:“你可别瞎说,目前为止我们就是一起好好学习的革命战友,仅此而已。”
说起来,鹿灵攸听说温从容小朋友最近学得认真,感叹一句“小姑娘努力”,又将自己留着的初中笔记托温时越送过去助她一臂之力。
那笔记记得特别工整详细,温从容很感激,专门从温时越那儿要了电话,打过去感谢了好久。
聊着聊着,温从容试探性地问她,顾亦深在学校怎么样。
鹿灵攸想了想,回道:“顾同学平时确实挺冷的,虽然好多女生会凑在一起讨论他,但也没几个敢找他说话的。男生那边……好像除了温时越,他似乎也没什么朋友,一直独来独往。”
顾亦深的长相不算特别讨喜,他漂亮得过分,却是那种带着刻薄的冷艳,更别说平日里他还懒得开口多说话,整个一移动大冰块。不了解的人打眼望过去,总归不爱与其亲近。
温从容没忍住,叹了一大口气。
鹿灵攸笑道:“从容,你很关心他。”
温从容很认真道:“他是和我一同生活的哥哥呀,我关心他是应该的。要不是温时越太皮了,我也会这么关心他。”
鹿灵攸看破不说破,又道:“说来顾学长今年高三,马上高考了,他又是老师盯着的尖子生,压力应该挺大的。”
温从容听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说来自己最近看新闻,好多高三毕业生似乎就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心理太过脆弱被压垮了。
这么想想,顾亦深身为万众瞩目的年级第一,不受欢迎,没有社交,以前还差点被同学欺负,这么大的压力之下处境确实非常危险。
别人都说这个年纪的男生正处于青春期,行事热血又叛逆。可顾亦深的性子却一直不温不火,眼中完全没有一丝少年该有的生机,活脱脱像个苍老稳重的老人一般。
他学习好,人聪明,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他会谋得一份不错的工作,遇见一位足够优秀的女性,最后娶妻生子,过上非常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