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大家性格不同,喜好各异,但练字,绣花或是打打叶子牌,都是可以同时进行的,谁也不干涉谁。

如此吃喝玩乐,又有新鲜的甜点加成,大家热热闹闹的,宫里的日子消磨起来也很快。

攸宁很快就和那拉贵人熟络了些,和剩余的几个常在答应,也能说得上话了。

言谈间,大家偶尔会在兆佳常在不在场的时候,言辞隐晦地埋怨她。

多数是些她爱占便宜的小事,又因着那拉贵人人缘好,大家都有些替她抱不平。

如今永寿宫前院的西配殿,是那拉贵人和兆佳常在母女同住的,三格格夜间总睡不好,闹腾起来,连带着那拉贵人也休息不好。

偏偏闹起来的是金贵的三格格,那拉贵人平素不得宠,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要说,惠嫔心善,早先就把永寿宫后殿空出来了,预备留给大阿哥和三格格同住的。

后殿面阔五间,除了正厅分着用,一人得两间屋子,算得上是极为宽敞了,比兆佳常在带着女儿和一大堆宫女保姆嬷嬷要方便许多。

然而三格格住进去不到两天,就哭嚷着要和额娘一起睡,兆佳氏连夜就把人接回去了,算得上是拂了惠嫔的好意,也是惠嫔没跟她计较,至今还在后殿留着三格格的居处。

“好,好,我们三格格乖啊,可不许再跟额娘闹了,你乖些,额娘就不把你送到后殿去住,让咱们三格格跟着额娘一块儿是不是啊?”

兆佳常在靠在炕上,怀里抱着胖乎乎的三格格,嘴里哄着她,满脸的慈爱。

旁边的嬷嬷极为小心地捉着三格格藕节般的手臂,拿了用山泉水浸软了的细棉布,仔细擦拭着□□里的污垢。

才被哄好的三格格似乎察觉到不适,甩又甩不动,挣又挣不脱,嘴巴一咧大哭起来。

兆佳常在拉下了脸,碍着女儿在不好发脾气,只得又吩咐宫女:“前儿得的那一方萨其马还有么,给三格格切一块儿来。”

所谓萨其马,便是宫里常吃的一道点心,通常用糖浆和奶粉和着白面,又在猪油里炸过,嵌上各类干果,再淋着上好的蜂蜜吃,口感松软甜腻,奶香浓郁,入口即化,是三格格打小就最爱吃的点心。

旁边的嬷嬷看着三格格胖得微肿起的皮肉,有心要阻止,又被兆佳常在一眼盯了回去,不敢再说。

兆佳常在对三格格吃的用的看得死紧,上回有个宫女劝了声,说三格格吃得太甜腻了,就被兆佳常在以为是她想贪了格格的食物,把人送回内务府去了。

自此,这些嬷嬷们便也不敢说了。

谁让兆佳常在连惠嫔都不怕呢,当时说是格格想念额娘想得厉害,才从后殿搬回来,但她们可都知道,是兆佳常在觉得惠嫔有了大阿哥,待三格格不够上心,又怕大阿哥仗着自己是阿哥,欺负了格格,才同格格“串通”好的。

至于三格格长得胖些,兆佳常在也有自己的说法,胖才是有福气呢。

外头穷苦人家的孩子,多得是饿死的,没听说过谁能够胖死?

兆佳常在自己就是因着丰腴,被太皇太后点了说有福气,这才成了三格格的额娘,到了三格格这里,兆佳常在也致力于让闺女跟着自己一样有福气。

上回,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夸了三格格呢,说她生得好,格外赏了好些东西。

嬷嬷是真觉着三格格进来愈发肿了,心里头放心不下。也不是没想过法子,比如说请太医来说和。

熟料这也叫兆佳常在给否了,在兆佳常在看来,自己的三格格打生下来就十分健壮,没见过几回太医,这会子无病无灾的,请太医不是在咒她么?

再者,她也有自己的心思,要是太医来了说三格格身体很好,那她以后还怎么和惠嫔讨要好东西?

兆佳常在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叫人不耻,可是不这样,她能怎么办呢?

自己不得宠,连带着三格格也常常见不到阿玛,日后出嫁时不定要被内务府那帮拜高踩低的奴才怎么克扣嫁妆,只好从现在开始给格格攒银钱,攒首饰,将来嫁出去日子也能好过许多呢。

想着,兆佳常在心里就又难受又窝火,她年轻的时候,皇上不喜欢她这样的,如今倒是宠爱上那个瑚氏了?

若是自己再年轻个几岁,哪里轮得到瑚氏做这个贵人?

要是能这样,她也用不着这么委屈自己,这么俭省了。

要是得宠的是她就好了。

可皇上今儿召了瑚氏伴驾,他大概都不记得她了。

*

伴驾之前,攸宁翻出惠嫔赏给她的玉镯子,这颜色很衬攸宁的肤色,她打算戴着去见皇上。

毕竟自己搬宫之前,皇上还是挺关心她的,她也不能没有表示,起码要表现得自己也记得他的关心,告诉他自己和惠嫔挺合得来的。

而皇上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记忆力很好,记得这样式的镯子是赏了几个嫔位的,由此便也知道攸宁和惠嫔看样子相处得不错。

想着他果然没看错人,瑚氏礼节虽有欠缺,性子却温和绵软,要同人交恶恐怕也难。

他这几日因为前朝战事节节胜利,兴致本就不错,如今越看自己新得的美人,便越是满意。

记忆中初见瑚氏的时候,她的容色似乎还没有如今这样出挑,只是瞧着,就让人想起以前玛嬷给他挑的那些好生养的女子。

那时候他也只想着,让她和那些女子一样,给自己生个健康的阿哥。

后来他是觉着,瑚氏的性子好,不拧巴,同她在一块儿自在些,她还时不时能捣鼓出来些新鲜玩意儿,正好替他解闷。

到如今再看她,分明还是先前的模样,肌理却更为细腻,整个人身上透着股鲜活劲儿。

皇帝并非极好美色之人,但也承认自己更爱美人,当即动了几分情/欲。

这一晚折腾许久,攸宁脑袋一沾到枕头,立刻就沉沉睡去了。

皇帝靠在榻上,望着她静美的面容,因着战事好几天兴奋得睡不着的那股劲儿,不知怎么就消散了,片刻后他搂着身边的人,嗅着她脖颈间的淡淡幽香睡着了。

里面没了动静,外头守着的梁九功侧耳听了半天,也没听到皇上的声音,他想到什么,拦住身边的两个徒弟,自己蹑手蹑脚走进屋里,发现皇上确实已经睡沉了,感觉这几日来压在自己心头的石头总算挪开了。

本朝虽不许太监干政,但长久陪在皇上身边,梁九功也多少知道皇上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