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攸宁这话,她这才从惊惶中清醒过来,拍拍胸口笑道:“主子说的对啊,这会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咱们干什么在这自己吓自己?”
富贵也顿时看到了生的希望,此时已经是热泪盈眶,要不是旁边六娘拦着,准又要哐哐狠磕上几个头。
“主子对奴才,可真是再造之恩呐......”
他这回是哽咽着说的,刚刚害怕不敢掉的眼泪,此时也大滴大滴落了下来,瞧着很有几分可怜劲。
“奴才就算是在外头,也绝不敢忘了主子,但凡您一句话,我就是豁出去这条命都不敢不遵的。”
桂娘过去“呸”了一声,嫌弃道:“在主子跟前胡说什么?就算你出去了,也还是我们这的人,要真有什么差事,你别推脱就是了。”
富贵恢复了先前的老实样子,忙说不敢,又说起自己先前照顾过的一个小太监,现在算是他徒弟,叫安乐,现如今在咸和右门外面做着扫地的活儿,就是攸宁这边围房后面的一个门,他可以帮着传个话。
这也算是表忠心了,攸宁自然也不会吝啬,先取了五两银子给他,让他早些寻个别处差事,又表示若是日后还有困难,也来找她就是。
解决了富贵的事情,攸宁就开始让桂娘和六娘跟着她做账本,顺便理清库房里的东西。
不查还真不知道,她这里有两只茶杯和一只碟子损坏了。
损坏的茶具是封答应时内务府送来的,相当于是答应身份的一种象征,和普通的茶具还不一样。按例要报给内务府,然后领新的来用。但是攸宁早前自掏腰包买了一套喜欢的杯具,这些就被忘在脑后了。
要是哪天不小心把碎片丢了,去了内务府就领不来新的,说起来又是桩麻烦事。
其余的她清点过,也按着她自己原先记录的本子对照了,没有冬休丢失或者损坏,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毕竟那些太监手里的东西,还真有可能是他们偷过来的,但是扯上这些事,又是和名誉有关的,就是有理也说不清,还是尽量不要沾染为妙。
桂娘说嫔妃一般在围房住不了多久,就得搬去后宫,她估摸着自己也差不多,至多再有个把月就该搬走了,到时候富贵要是愿意,她再把人调回来就行。
其实不把富贵调走也行,这事儿不一定会叫人发现,但是她残存的良心让她不想拿别人的命赌。
何况,富贵这次的提醒确实也让她绷紧了弦,要不是他提醒,她哪能想到宫里还会有这样的事情,而且就离她那么近?
攸宁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账本样式,叫人做了三本厚册子来,其中两本用来记录收入和支出,支出那本交给了桂娘,收入则是攸宁自己收着,定期核对。
另一本则是用来记录库房里的摆件,以及衣服首饰之类,何日拿出使用,何日归入库房,然后固定日期清点,避免丢失,本子归攸宁管,差事则交给六娘,也算是锻炼一下她。
办法虽然粗糙,但应付她现在这些家当就已经足够了。
桂娘和六娘自然是各种奉承她,能想出这么精妙的法子,不过攸宁没觉得有什么。
记账这玩意儿古人估计早就会了,不光会,可能他们的记账方法自己都不会用,非要说的话,也是桂娘她们比较的没见识......
这让攸宁更加坚定了带着她俩一齐认字读书的想法。
之后很快,富贵就找了人调去别的地方,在乾清宫不远处的空置宫殿里,是处闲差。
而攸宁也在提心吊胆了几天后,发现确实没发生什么,心情才放松下来。
期间伴驾的时候,由于不认识一些繁体字而被皇上认为她不识字,然后写出来的大字惨遭皇上笑话之类的事情就不再多说,自然,她也不知道正是这些事情,更让皇上认定她是个脑袋空空的‘傻子’。
虽然‘傻子’其实略带戏谑。
就算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因为对皇上来说,其实大部分人在他眼里都不是很聪明吧。
*
承乾宫。
贵妃近日来也头疼,宫里不知何时渐渐掀起一股流言,说乌雅氏对她恩将仇报,里头还涉及了承乾宫小阿哥的事情。
说什么乌雅氏原本就是存了将皇子献给她,谋求嫔位的心思,结果如今眼瞧着嫔位到手,就后悔了想要回孩子,简直是忘恩负义。
明着听起来,似乎对贵妃自己没什么影响。
可是是个明白人都能瞧出来,这流言简直用心险恶!
什么叫将皇子献给她?
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皇子!
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盼了好些时候才健健康康出生的一位皇子!
她有何德何能能让乌雅氏把皇子献给她?
贵妃自认皇上并非轻信流言的人,更知道以皇上的脾性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怪罪她。
可皇上如此信任她让她掌管后宫,她如何能让皇上失望?
让皇上以为她是那等仗势欺人的人?
今日她便寻了个由头,把各宫的主位都给叫过来了,让她们管好自己宫里人的嘴,不许私下议论主子是非。
贵妃资历虽有些不如七嫔,但她进来就是贵妃,一瞧就是将来继后的人选,这种大是大非上面,还真没人想跟她作对。
底下大家都应了是,也有人心底琢磨着,该不会真是有哪个故意在里头搅混水吧?也真是不嫌烦的,还连累了自己等人。
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么?
倒是生育了皇上长子的惠嫔老神在在的,她自认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问。
何况这会儿有一件事耗去了她大半心神,这是在坐人人都知道的。
她所生的长子保清先前被送去宫外抚养,才接回宫里来,被养成了不服管教的泼皮猴子还罢了,和她这个额娘相处起来更是陌生。
保清刚回来的时候,皇上特许他在惠嫔处住几日,结果住了几日他就闹了几日,还干过趁惠嫔没注意,偷溜出去想回从前家里的事情。
嫔妃们虽然都羡慕她有了个立住的儿子,但是这会儿也不由得对她投去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