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她便又封好,推回去:“不吃它,这药太金贵,一小粒就是十两银子,我可无福消受。”

汤太医哄孩子似的说:“王妃莫推。春日里万物荣发,正适宜养生。肺气伤,百病起,大意不得。在这一春里养好,秋冬便无虑了。吃了这药益处良多,且也不贵,这一瓶不过十两,谁敢要十两银子一粒?不信王妃瞧这方子。”他便从箱中取出张药方递给柳乐。

柳乐一看方上写的药名果然是“固金丹”,原是自己搞错了,讪讪笑道:“这个丹那个丹,你们太医院这些药怎么都长一个样子,又不贴个签子在上面,万一不小心吃混了,出了事赖谁?”

汤太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得怪我,疏忽了。签子粘得不牢,一时就掉了,这两种药确是相似,不该装一样瓶子。劳王妃换只瓶子装。”

柳乐见那药也是他配的,随意问了句:“这里有贝母、玉竹,值十两,那样是用了什么,怎么那么贵?”

汤太医答:“是西洋来的一种草,咱们没有,所以价高,这是其一;其二,这草的好处是不伤人,不然,咱们也不是没有替代之物,只是那些伤身太过,遗患无穷,断不敢给王爷王妃用。这味药男服女服皆可,有立竿见影之效,且无旁的害处,日后王爷和王妃有子嗣心愿,只需停药三日便可无碍。”

柳乐本还好奇究竟是什么草药,听到最后脸唰一下红了,连句打岔的话也说不出。“原来还真是灵丹妙药。”她口里嚅嚅着。

连巧莺都听明白了,同样红了脸,汤太医走后,她小心地说:“有那药倒好,果然十两银子一粒也罢了。王爷到底心疼姑娘,姑娘还小,晚几年生孩子也耽搁不了什么,省得早早受罪。”

“行了,你何必还替他说话。他的意思可不是怕我受苦,是嫌我配不上生他们魏家的孩子,不过管他什么意思,反正正合我意!”柳乐说完,啪地一掀帘冲出屋去。

巧莺低叹一声,赶紧把固金丹拿走,另换了瓶子收好。

柳乐比巧莺看到的还要生气。倒不为别的,予翀不要她生孩子,她真正庆幸,她是气自己:她特意使人把那瓶药送去给予翀,他该不会以为她能知晓那是什么药,把送药当作是她主动发出的暗示吧?

柳乐想起头一日骑马那天予翀过来,脸上涨得通红。尽管周围没人,她还是难堪得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第62章 一心想要与谢音羽较出个高低

柳乐骑了二十日马, 马上已十分娴熟,周娘子也就不用再来教她。柳乐虽与她处得甚好,不免嫌她太过小心。如今可谓是“失了管束”, 柳乐就像那顽童一般, 一眼瞧不见, 就要变着花样淘气。

若只她一个还好,恰巧旁边又有个谢音羽, 恰巧谢音羽又是个出类拔萃的姑娘, 柳乐便总想与她比一比。

在此之前, 柳乐从不知自己有争妍斗胜之心。在她看, 平生所见的女子,各有各的长处, 可是无一人能出谢音徵其右。面对谢音徵, 她知道自己远远比不过,却一点儿也不感到自卑, 而是一种心甘情愿的自愧弗如。谢音羽和谢音徵相比,论容貌、论聪颖、论气派,几乎都不相上下, 但不知是哪里, 柳乐觉得谢音羽要逊于她姐姐, 也不知是为何, 一心想要与谢音羽较出个高低。

这一日,两个人又不肯乖乖呆在马场里, 提着缰走一段, 跑一段, 在周边四处闲游。

清凉山并不高,从山顶可以眺望长江, 景色极好。通常人们都走小径登山,但亦有一道很宽的缓坡供车马行走。这时两人就来到了坡下,不约而同对望一眼。谢音羽向上一指:“咱们还没试过山路,往上面跑,再下来?”

柳乐点头称好,马背上的身子挺得更直,两手捏紧缰绳。二人虽未明说,可刚才相视那一眼,已经含了赛一赛谁更快的意思在里头。

“走吧。”说话间,柳乐先松了缰,手指在马肩上抓了抓,才又提起绳,两腿轻轻一夹,差不多同一瞬,两匹马撒开腿儿向山上冲去。

要说它们跑得如风驰电掣,那是不可能的,这两匹马天性做不了千里马,只适合骑上享畅游山水之乐,它们是同类中的佼佼者,仅此而已。但柳乐骑马不过几日,已经心满意足,且她的胭脂马更活泼敏锐,一下子猜到了主人的心意,几个落地后就超过了谢音羽的白驹,虽然没拉开太远八只马蹄嘚嘚的踏地声连成一线,几乎辨不出起伏。

不过是春燕衔泥、飞去又飞回的工夫,已到了半山。风儿迎面吹来,吹散了柳乐鬓边细细一绺发,发丝在风中尽情飘着,而她柔软的身体随着马儿的步子微微摇晃,一双眼睛大大张着,熠熠闪动。

忽然,半空中一只褐白间杂的大鸟向她俯冲下来,一对翅膀像两把铁扇子似的朝马头上扫过。

马儿吃这一惊,头颈往左右来回一甩,高高扬起两只前蹄。柳乐看见树梢白云在眼前一旋,登时被掀下马来。

谢音羽紧紧跟在后面,急忙勒马,速度太快一把勒不住,眼看马蹄向柳乐身上踏去,千钧一发之际,谢音羽猛向右拉缰,身子整个儿侧过一边,总算扳得马头朝右,从柳乐身旁跑过去了,可谢音羽却从鞍上滚落在地。

好在两日前刚下过一场雨,地面算不得很坚硬,摔得虽疼,倒也无甚大碍。柳乐懵了一忽儿,连忙爬起来去看谢音羽,扶她起身。刚一立起,谢音羽“哎唷”一声,柳乐急道:“伤了哪儿?”

“脚腕子疼,不过还能挨地,并没伤着骨头。”二人便在路旁先坐下。

“你没受伤吧?”谢音羽问柳乐。

“我没事。你到底疼得厉害不,让我瞧瞧。”

“真的不厉害。”谢音羽笑着转开身,揉着右脚踝说,“也算是万幸,要是你伤了,六表哥得怪死我。”

柳乐亦庆幸,一面又怪自己不该逞能,哪怕自个儿受伤都行,偏是带累了谢音羽,心里对她又感激又歉疚,可还是不喜欢听见提起予翀,便没说话。

她们在半山坠马,山底下也瞧见了,一转眼,数名侍卫皆奔了上来,下马上前,李烈问:“王妃伤到没有?”

“我不要紧,但是谢姑娘脚伤了,叫人把车赶过来。”

李烈答应,又说:“请王妃恕罪,属下来得太慢。刚才是……”

“是只大鸟飞出来惊了马,没看清,像是只鹞子。谢姑娘是为避开我才摔倒的。”

谢音羽从旁道:“我也没看见是只什么鸟,早知山上有怪鸟,就不拉王妃上来了。”

几名侍卫怀疑地向周围的树木瞅了瞅,两人往前去追马,一人返身去喊人。不大一会儿,马车拉两位丫环来到跟前。

两个丫环都急出了汗。柳乐要她们两人去扶谢音羽,倒把谢音羽的丫环宝笙吓得步也不敢迈了。

“姑娘别动!”她口里喊着。

“不动怎么上车,要我在这儿生根不成?”谢音羽斥她,硬走了一步,结果忍不住又哼一声,秀丽的眉头攒成了两个疙瘩。

“我来吧。”柳乐替下宝笙,和巧莺两个半扶半架着她,“一只脚跳着走,动不得,不然更厉害了。”

谢音羽慌得要推却,柳乐不由分说地将她扶上了车。

几人坐下,谢音羽才拉开裤脚去看脚踝,又对宝笙说:“你看,只是扭到了,两三天便能好,肯定不会瘸,不然可不是这个疼法。”

宝笙耷拉着脸,发愁道:“等老爷太太看见,就不是两三日的事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姑娘要在家拘上两三个月!”

谢音羽瞪她一眼:“那算什么?你没瞧见刚才,连王妃都被马甩了下来,真真惊险。已算万幸了,你还不赶紧烧香拜佛感谢菩萨才是正经呢。”她口里一面说着,一面把只靠垫垫在脚下。“好像已经不疼了。”可她细细的眉尖仍是蹙了起来。

柳乐忙问:“怎么,又不是你自己不小心,你家里不会为这个怪你吧?”

不等谢音羽回答,宝笙抢道:“王妃不晓得我们家,老爷对姑娘们管教严得很,就这骑马一事还是姑娘求了太后,好容易才得来的。有这次,以后肯定不准姑娘再骑;我们老太太和太太又小心过余,肯定害怕姑娘将来是不是要落成个跛子,往后几个月,姑娘出门的机会大概都没了。”

谢音羽忙又斥她:“别乱说。最多一个月,还不能再想法子么?”转向柳乐道,“不要紧,过上一半个月,我再来和王妃姐姐玩。”

柳乐本来就不过意,见这个情形,想起前日入宫请安,太后问起骑马的事,因又问见到音羽没有,她答见了,太后就笑道:“她也是身子弱,偏又好强,你们两个该有话说。你还可以请她去王府住几日,陪你解解闷。她和翀儿表兄妹两个,打小就很亲近若翀儿那个妹妹活下来,也就跟她一般大。”

柳乐心想既然太后已有话在先,做了这个主也没什么,予翀断不会不满意,便说:“若你家里长辈不怪罪的话,不如先去王府住几日,养好了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