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到一半的土豆在掌心渗出黏腻的汁液,就像她溃烂的人生。楚临渊随时可能对她失去兴趣,到那时一个被豢养惯了的金丝雀,被掐断所有社会关系后,要怎么在残酷的世界里生存?前世的她好歹还能换个工作,而现在...她还有退路么?
而他会不会像碾碎蚂蚁那样,轻轻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
原来,现在还不是最绝望的时候,最绝望的就是你根本不值得大佬什么时候生气,以及生气后的后果。
"柳小姐?"苏悦儿担忧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您脸色好苍白..."
柳如烟机械地捡起削皮刀,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前世那个谨小慎微的社畜记忆涌上心头光是得罪个小主管就让他战战兢兢好几个月,而现在她面对的,是一个动动手指就能让她生不如死的恶魔。
刀刃在土豆表面打滑,削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最可怕的不是现在的处境,而是永远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楚临渊的喜怒无常就像定时炸弹,而她甚至连倒计时都看不见。
"我没事。"她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阳光照在厨房锃亮的厨具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原来真正的绝望不是当下的苦难,而是明知前方有更深的深渊,却连闭上眼睛的资格都没有。
"可你手上的……"苏悦儿担忧地碰了碰她冰凉的手,"土豆要削完了..."
她猛地回神,发现手里的土豆早已被削得只剩核桃大小。
"苏悦儿..."柳如烟突然停下削皮的动作,刀刃在土豆表面凝住,"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才好?或者说该怎么去选择?"她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我好像...找不到方向了。"
苏悦儿拧紧水龙头,厨房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土豆淀粉落进盆底的细响。"柳小姐,"她擦着手转过身,"我们这样的人,哪有选择的资格?"围裙带子在她腰间勒出深深的褶皱,"除了乖乖听话,尽量别惹楚总生气...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毕竟就您现在的身份来说,您有选择的余地么?"
"躺平接受与祈祷么?"柳如烟轻笑一声,刀尖挑出一块发芽的土豆眼。那颗丑陋的凸起在案板上滚了滚,最终停在她沾着泥渍的袖口旁多像她那些可笑的自尊心,明明毫无价值却顽固地存在着。
柳如烟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土豆,“也是……毕竟选择权就不在我手里,除了去祈祷他的慈悲以外,那点微薄的自尊心和逃跑的想法根本就是在做梦。”
苏悦儿突然凑近,带着葱蒜味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柳小姐,其实也不必这么悲观,说不定楚总对你是真心的了?不然也不会让您几乎是天天都陪着他吧,男人一般这么做,多半是心中有你,而放不下你,只要一刻不见到你,就担心,就害怕,就不舒服。”
心中有她?但这才更让她害怕好么,因为她虽然身体是个大美女,但灵魂可是个男的!而每天还要这样被一个男的给天天挂念着,想想都很恶心。
"柳小姐..."苏悦儿绞着围裙边沿,声音轻了几分,"我这么说您别生气,我就是...随便猜猜。"
柳如烟扯了扯嘴角,刀尖在案板上划出浅浅的白痕:"说吧,反正..."她顿了顿,声音像浸了水的纸一样绵软无力,"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
水槽里的土豆皮打着旋儿,苏悦儿突然凑近半步:"说不定...等有了孩子,一切就会好起来呢?"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真的相信这个童话,"我见过好多夫妻都是这样,有了孩子就小两口的关系就开始变得稳定下来了也说不定。"
"当啷!"刮皮刀从柳如烟指间滑落,在瓷砖地上溅起刺耳的声响。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忽然觉得小腹发紧那里可能正孕育着一个不受欢迎的生命。楚临渊的骨血,在她这个宅男灵魂的躯壳里生根发芽...光是想象就让她喉头发苦。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照得案板上的水渍闪闪发亮。那些反光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见证着她正在失去的最后一点掌控权。
"哐当!"柳如烟连带着不小心也打翻滤水篮。生土豆滚了满地,像极了此刻她胃里翻涌的恶心感。
"柳小姐?您脸色好难看..."
她机械地蹲下去捡土豆,指甲掐进发芽的凹坑里。这些天楚临渊抚摸过的每一处肌肤都开始隐隐发痒,仿佛有蚂蚁在皮下爬行。
她盯着那一堆堆的土豆,喉咙发紧:"孩子?"这个词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颤。
"如果我真的怀孕了的话,我都不知道她(他)的出生是对是错。"柳如烟突然打断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她死死攥住那颗被削得坑坑洼洼的土豆,淀粉汁液从指缝间渗出,黏腻得让人作呕。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厨房里暗了下来。苏悦儿终于察觉到了异样,慌乱地拧紧滴水的水龙头:"对不起,我多嘴了..."
柳如烟机械地继续削着土豆,刀刃刮擦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一个孩子那意味着她将永远被绑在这个恶魔身边,连灵魂都要被这座金丝笼禁锢。更可怕的是,她不仅要承受身体上的屈辱,还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生命被卷入这场扭曲的游戏。
"没关系。"她最终轻声说,嘴角扬起一个空洞的弧度,"反正...这些都不是我能决定的。"新一轮被削下来的土豆皮打着旋落入垃圾桶,就像她那些无处安放的恐惧。
第179章 小秘密
柳如烟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毕竟不管以后怎么样,她可能都得去想想那个关于孩子的未来与情况。
"悦儿,说真的..."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觉得以我和楚临渊现在这种关系,孩子出生后会幸福吗?"
苏悦儿正在择菜的手顿了顿,青葱的汁液沾在她的指尖上。"柳小姐,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犹豫着开口,"当出生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富足的家庭中,也许会高兴吧,至少物质上..."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要是看到父母这样相处,也不知道会有着什么样的想法吧..."
柳如烟望着一堆要处理的蔬菜出神。
确实,苏悦儿她这话说的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就像前世的他自己一样,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自己出生就在一个富有的家庭中,会不会生活又会很不一样了?是不是就能去见识下,那广阔的天空了?
但现在,成为柳如烟的这段时间里,其实让她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有钱并不一定会让你减少烦恼,甚至变得开心和无忧无虑,金钱不过是换了副模样的枷锁。
相反不管是谁,都有着其对应的烦恼,楚临渊被困在对姬如雪的执念里,而她则被困在对前世平凡生活的怀念中。那个男人穷尽手段想要占有她的全部,她却日日夜夜只想着如何逃离这金丝牢笼,回到记忆中那个虽然简陋却充满爱的小家。
柳如烟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原来有钱人的烦恼,一点也不比穷人少啊。"
"是吗?"苏悦儿搅动着盆里的青菜,水珠溅在她围裙上,"可惜我这辈子都没机会体验这种'奢侈的烦恼'了。"
"相信我,悦儿,你不会喜欢的。"柳如烟将削好的土豆放进清水里,看着它们沉入盆底,"看看现在的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苏悦儿停下手中的活计,认真思考了一会:"确实...如果变成有钱人的代价是像您这样,连大门都不能随便出..."她摇了摇头,"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说啊,悦儿,"柳如烟突然转身,湿漉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背,"我其实还挺羡慕你的。至少你是自由的,又这么漂亮,将来一定能找到个真心疼你的好老公,把你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说到这里,柳如烟其实心中充满了苦恼,如果前世能有机会遇到苏悦儿这么好的姑娘该多好?不过,想一想就她前世那屌丝男士的样子,遇到了恐怕也把握不住吧,更别提苏悦儿的工资和待遇,恐怕都是他前世当社畜一辈子都高攀不起的存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纤细的手指,忽然想起那个扎心的网络段子你和丈母娘之间永远差一套房"。没有房子,你永远只能叫阿姨。而现在...她连做女婿的"工具"都没了,别说是叫阿姨,整个就是一无鸡之谈。
"对了,悦儿,"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故作轻松地说,"别叫我什么柳小姐了。我哪算什么千金小姐啊?最多和你一样都是打工人罢了。以后叫我雪儿就好。"
"柳...雪儿?"苏悦儿试探着叫了一声,随即笑道:“现在的好男人哪有那么好找啊,不是骗财就是骗色。与其被骗,还不如先单着,不然多亏啊。”
确实,苏悦儿说的也没错,不排除一些男人的确有那想法,但换作她前世当社畜时的自己就很清楚,有些人并不一定是骗财骗色,而是确实能力有限,哪怕遇到了自己的真爱,就自己那赚钱能力,也不一定把握的住。
相反,还要担心会不会半路杀出个隔壁老王,整天提心吊胆的,就像楚临渊天天都盯着她一般,也许就是怕她除了逃跑还会不会出轨?又或者最终被生活压力给压垮,而不得不告别曾经幸福组建的小家庭。毕竟当今社会幸福的基础,都是需要一定物质基础才行的。
“也是……我还以为你准备找个女生当对象了……”说道这里,柳如烟心里难免还是有点失落的,毕竟有一点让楚临渊没想到的就是,她作为男性灵魂,作为他的"妻子"最大的叛逆不是想着如何出轨,而是...更想和漂亮妹妹玩贴贴。
要是能在这个金丝笼里配台电脑,再塞几个软萌妹子...说不定她还真能安分守己当个挂名太太。柳如烟被自己这个荒唐念头逗笑了。
"找女生?百合花开吗?"苏悦儿突然凑近,带着葱香的气息拂过她耳畔,"等等...雪儿你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