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顺了。

他的主人强迫他,还非要摆出他尽然自愿的样子,而他一路狗似的爬回来,倒像是自己犯贱。

他抬头,看向那棵他倚坐了百年的银杏树。

“朝云,”望舒圣人便站在那树下,对他伸出手,“到我这儿来。”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庸熬驯

那棵银杏几乎掉光了叶,只在寒夜中留下旁逸斜出的枝桠和一地烂黄枯瘠,显得夜色诡寂。

它勾着风又驼着月,还披着星星点点银霜似的碎光,张牙舞爪将自己打扮得很是漂亮,却把枯枝烂叶都送到周朝云颤巍巍还滴着血的指尖上,周朝云昏花着眼撑起身,拂开吹落在指间那些零落散碎的叶扇,只向前爬了两三步,又虚晃着仄歪下去,跌成了满院狼藉中最阑珊那一片。

他再爬不动半步,塌着腰瘫在地上喘咳得好厉害,沾了灰的毛皮衣裳遮掩不住底下那半边翘悬着的屁股蛋儿,他撅出一片甚是饱目的好风景,挺翘圆润的臀肉随着呼吸痉挛一摇一颤,倒像天上那轮月跃进这僻静昏暗的庭院里,落出一片皎白夺目的月影来。

铺天盖地的疼令周朝云提不起精神,锁魂契翻搅晃荡着灵府,闹得五脏六腑都渗了血,他将那血返上来一口再压下去一口,吊命似的苟延,于恍惚中听见头顶上魔音般传来一句:

“过来。”

望舒圣人不怎么给他留情面,毫不顾忌又下了一回令,周朝云僵直了身子张圆了嘴儿,喘得像条将死的鱼,他身子早不是他自己的了,叛离了他的倔强屈从得飞快,他在撕心裂肺的苦痛中膝肘并用地挪,泪涎泥泞湿了一路的砖。

望舒圣人凝在月色里垂着眸,看他在身后拖行出断断续续一条血红血红的线,听他愈发悲切的哭吟随着枯叶摩擦声声入耳……

他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一举一动都演着不服不忿不情愿。

望舒圣人瞧着他战栗着却依然绷得笔挺的肩背,想到或许不该用“像”。

他就是在羞辱他,所以得收起那些恻隐心思──

该叫他长记性才好。

他花了好久爬到他脚下,只剩进的气儿没了出的气儿,泪淌了满脸,整个人都湿漉漉蒙在水光里,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望舒圣人用履头挑起他下颌来,看见他被月光映得晶莹的一双泪眼忽闪着好不可怜,压着心颤极不坦诚地收了威压,周朝云小脸一抽,呼哧呼哧喘了几声,敛着一副看不出神色的眉眼吐出来小口小口的血渍在他鞋尖儿上,望舒圣人抖着脚颠了颠他,沉声问:“疼?”

周朝云答不出话,偶尔哽咽,用殷红的嘴巴在他鞋面上画花儿,乖巧得不行,就是没什么活人气儿,恹恹抬不起眼。

眼泪倒是流得欢。

“你知道疼?”望舒圣人口气更重几分,弯腰择了他下巴尖儿捏在手里,周朝云这下吃痛有了反应,伸着头颈有气无力地躲,可他动作软绵让人瞧不出意图,倒像把脑袋往望舒圣人手里送似的。

他还不说话。

望舒圣人颇为卑劣地放了信香,摸上他红润的唇再掰开齿关,偏要试试他是破了嗓子还是烂了舌头才在这装聋作哑,周朝云这番没反抗也没挣扎,而是垂着眼漏出一截水红的舌尖儿,在那指头上舔了又舔,烂泥似的瘫在望舒圣人手里,血和泪一起滴在手心上,窝出好娇艳的一汪粉……

望舒圣人分不出心神量忖他装乖还是卖傻,被他舔得似羞似恼神色凶戾,他卡着周朝云下颌提起来人半截身子,火急火燎地欺身压下去吞食他,锐利的犬齿咬上两瓣被血泪沁透了的唇,咸腥味道瞬间在唾液交互中蔓延开来,周朝云仰着脖颈哼出几声不成调的猫吟,闭了眼也拦不住从眼角一个劲儿往外钻的泪珠子,一颗又一颗滚烫又湿涩地挤进两对厮磨的唇齿间。

于是这吻越深越咸涩,越磨越苦艰。

望舒圣人施予周朝云好凶悍难拒的一个吻,他噙着他的嘴唇又掐他的腰,不匀给他半口气的空当,周朝云被控了后脑压制得死紧,连头都偏不开,只能昂着头逢迎,哼喘着在狠戾的撕咬中被索取得干净又彻底。

他渐从锁魂契的压迫中恢复,没了那肝肠寸断的痛,身上便只剩下些不轻不重的内伤和擦伤,是四肢胸腹火燎燎的疼。

周朝云乱着鼻息黑了眼,在这狂乱疯魔的吻里想起那夜在祠堂望舒圣人也是这般怒气冲冲的……是稀罕事儿,他竟连着见了两回。

望舒圣人掐着他泄愤,吻他如扑食,周朝云熬了许久才等到望舒圣人松开他,半翕着眼听见乾元贴着他嘴唇问:

“疼吗,嗯?我怜惜你这副身子,处处照料呵护着……朝云,你呢?”

周朝云眼都没睁,侧头啐一口不知含着谁涎液的血沫出去,嗤出来轻轻一声笑,“怜惜?也不过这副身子于尊上还算有用……”

望舒圣人没让他说完,又扯他陷入一场狂风骤雨的深吻中,他堵住唇瓣撬开唇齿,有意责罚这条不讨喜却香甜的舌头,像要尝干净这上头沾着的血味儿似的、含着湿软的舌尖吸得越来越凶,他这次吻得太狠扯疼了周朝云,坤泽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泻出几声可算像了点儿样的呻吟,两只小手在他胸襟上抹来抹去蹭着血印子,推拒缠迎迟迟分不清楚,倒添上不少娇俏依人的勾魂劲儿,望舒圣人吻得投入,情不自禁抚上他后颈那处轻轻揉按……

周朝云被吻得飘忽,一时还没搞清望舒圣人为什么吻到兴头却突然将他放了,他强睁开胀痛的眼,逆着光看见望舒圣人低垂着喜怒不分的一双眼,隔绝月色蒙下大团阴影在他脸上,他迟钝地眨了眨眼,还在蒙神中。

望舒圣人却吁出一口气,两指从腺囊缓慢地滑到他左右颈侧,抚摩跃动的脉搏,哑声问他:

“谁的信香?”

.

年幼时,周朝云常思考,望舒圣人生气起来该是什么样子的?

不怪他好奇,望舒圣人总端着清冷孤傲的做派,雍容不迫,如圭如璋,与人冷漠大过疏离,像生来便失了喜怒哀乐,尽管对他这个弟子多有包涵,可还是少言寡语风轻云淡的,有时周朝云犯了错事,引出的也顶天一两句训斥,谈不上不悦,更谈不上动怒。

祠堂那夜已是名副其实的百年难得一见了。

可望舒圣人拖着支吾不出言语来的他拐进一间前所未见的暗房时,周朝云瞥见满室满墙琳琅物件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后知后觉他今日触及圣人之怒远甚于泥雨交杂那荒唐一夜,他对着那些一看便知是该用在人身上的玩意儿惊恐至极,早亏空干涸的身体又不知从哪处搜罗出来好大的力气,又是抠抓地板又是扯弄望舒圣人裤脚,被提后颈拎起来后又楚楚可怜地哀叫着抓他的手,嘴里呜呜咽咽听不出词句来。

望舒圣人不由分说将他放倒在一处软垫上,狠狠堵了他哼唧个没完的嘴,压着他亲得如痴如醉,周朝云胆子不大吓得瑟瑟发抖,什么反应都忘了,只知道呆瞪着四周眼花缭乱的性具打哆嗦,望舒圣人掀了他衣摆抚上腰侧软肉,摸见筛子般细细密密的颤栗,便逗趣似的松了口,有一下没一下啄吻周朝云被吸得红肿的嘴巴,“胆子不是挺大的么?瞧你香的,沾一身野花野草味儿,朝云,喜欢什么样的大可以说给我听,门里多的是乾元给你使唤……用得着跑出去要人?”

周朝云忌惮他,顿时锈了脑子,喘着凌乱的气息喃出来一个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