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躺在赋云堂的床上,头疼欲裂,不像是他自己的,身子也一样,已经麻了,黎暮生正扼着他脖子,埋头在他乳肉上啃得疯魔,像要吃了他似的,他竟不觉得那处泛疼。

周朝云眯着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是又落回到黎暮生手里了?还是那夜惊心动魄的出逃只是场亦幻亦真的畅想而已?

……罢了,罢了。

是也罢,非也罢,他真的不想再思考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了,周朝云看着帐顶,心里平静万分,竟感觉不出多少悲哀。

他只想休息。

至于如何休息,可以是睡个好觉,也可以是安然长眠,怎样都好,他无所谓。

黎暮生闷头舔咬他,完全没发现他已经醒了。周朝云试图推开这疯子,手脚却没什么知觉,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只好张口说话,“……黎暮生……”

这一出声,他才听见自己嗓子烂成什么样子。

身上耸动不止的人在他发出第一个音节时便突然静止下来,慢动作似的抬起头,双眼血红一片,相当骇人。周朝云却没甚恐惧,满眼疲累地看着黎暮生,沙哑地挤出几个字来,“你……能不能让我歇几天。”

他们相觑,仅一日不见,却像隔了数个春秋。

“……歇?”黎暮生瞪视着他,慢慢挤出一个笑来,不太好看,“你骚得……不是很闲不住吗,朝云?”

不等周朝云说话,扼在他颈上的手便猛然发力,虎口死死顶住他咽喉,窒息的憋闷感毫无延迟地冲上大脑,只听黎暮生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道:“你很喜欢吧,嗯?喜欢到处找人干你,喜欢到跑这么远去送给人干……我替你找的人太少了是吗?朝云……你要是喜欢,我们还可以多来几次。”

他话中信息量极大,充满侮辱兴味,却并不令周朝云羞愤,只令他蓦然被难以言说的疲倦和无奈淹没。

……那夜果然不是梦。

他不窒息在黎暮生手中,而溺死在惆怅里。

呼吸被拘押,黎暮生看出他分神,偏要在此时快速挺动起腰胯,周朝云眼前登时一黑,将昏不昏,没心思再想别的,艰难地咳了几声,在混沌中找回了双手,拼命去掰黎暮生的手指,“呃……松……”

他指尖颤巍巍挠上黎暮生手背,黎暮生却越掐越狠,自顾自念叨着,“朝云,你还真是没叫我失望……你当真以为你在那绳子上动的手脚我发现不了是吗?你以为我为什么特意为你留着那条绳子,嗯?”

念到最后,他赤红着眼怒兽一般朝周朝云嘶吼,“……无论如何你都想离开我是吗?啊?!”

吼着吼着,他又流泪,热泪一滴接一滴打在周朝云脸上,像下了场暴烈的晴雨,而周朝云在他身下,只能在醉生梦死里会见那场属于晴雨的彩虹。

窒息带来的奇幻景象万花筒般盘旋在他眼前,明明是濒死的境遇,缺氧的快感却比以往任意一次都来得更直白强烈,强烈到令周朝云害怕,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奔离大脑向下腹冲袭,畅通无阻地直将他逼上巅峰。

他“嗬嗬”喘着,突然挺起腰来,身体痉挛,眼见是快泄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人将窒息也是可以高潮的。

“这都能泄,朝云……你可真够淫荡。”黎暮生疯癫至极,又哭又笑,按住周朝云小腹将他压回去,大手掐住他濒临高潮的性器,拇指压在铃口上,将泄意尽数堵住,猛力肏了他几下,在他耳边恨恨道:“见过你的尊上了?怎么样?他喜欢你这身子吗?喜欢我送他的礼物吗?嗯?”

“嗯”周朝云想泄却泄不出,被他掐得眼泪狂流、肏得呵哧带喘,即便被黎暮生紧紧攥着性器,仍控制不了极速爬升的快感,颤抖着绷紧身子去了。

没射出来丁点儿,还是去了。

他泪眼婆娑、抽搐不止,黎暮生这才松开他,俯身吻掉他的眼泪,声音变得柔和又脆弱,“朝云,我早和你说过,你一直不听……你想走,我放你走了……然后呢?你心心念念的尊上将你送回来,现在你满意了吗?这样的结果你喜欢吗,朝云?”

他是被送回来的。

望舒圣人亲手将他送回黎暮生手里的。

周朝云没说话,干笑两声,又漏出几滴泪来。

黎暮生也不肏了,不知抽什么风,开始抱着周朝云哭个没完,不作哭声,只有泪不停往周朝云脖颈里滚,渐渐蓄了一窝出来。

泪积成潭,装得好像真有多难过似的,周朝云疲累到绝望,从前因后果中捡起诸多细末,渐渐想清楚如今的结果全是黎暮生一手策划的,而他从没跳出去过。

无论是他视作儿戏的囚禁,还是视作耻辱的轮姦,还是视作希望到出逃,都在黎暮生的计划里。

大概看着他做着无用的挣扎,又因此而沾沾自喜的样子很有趣吧。

任由他的希望萌芽、疯长,再给他最致命的一脚,教他越来越难鼓起勇气爬起,黎暮生做这一切都只是想践踏他的自尊,令他绝望屈服而已。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哭呢,又要哭给谁看?

周朝云心里骂黎暮生虚伪,可一想推搡,黎暮生便压着他吻,吻到他失了力为止,如此多次,周朝云也放弃了,干瞪着眼,想到自己、想到黎暮生、想到望舒圣人,泪流得像河。

黎暮生不作声,也哭着吻他的泪痕。

他们两个都以泪洗面,却贴在一起缠绵,周朝云觉得这灵肉分离的场景太荒诞了,荒诞到滑稽。

黎暮生亲着他的眼睛,嘟囔:“你别想离开我。”

周朝云闭上眼,觉得这假设要是成立,他还不如死了,好久才出声,“……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你?”黎暮生沉默了很久,捧起他的脸亲吻,颤抖的唇雨点儿似的落在他额上脸上,携着黎暮生的泪一起,“为什么杀你?朝云,我爱你啊。我爱你、我爱你……”

他用沉哑哽咽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说着这三个令周朝云耳膜生疮的字,不似在说爱,似在下判书。

周朝云要恨死他了,泪开了闸,流得没完没了,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窝囊过。

他的一切都被黎暮生毁了。

哪怕经历着前一个月的日夜凌辱,他当时仍觉得自己撑得过去。

可如今望舒圣人也厌弃他,哪怕他失魂落魄跑去望舒圣人身边,还要同什么脏手的秽物般被丢回黎暮生身边来。

这二人独占了他的情感和生活,却一个糟践挫伤他的身心,将他做“礼物”送出供人作弄,再收回狼狈破烂的他来,仿佛以此为乐;一个冷眼旁观他的苦境,对他的呼救闭目塞听,打碎他的期望,将用尽全力逃出来的他置回魔窟中去。

原来他所有的底线、坚持……亦或是什么期待之类的东西,都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如此残忍的论断沉沉悬在周朝云头上,使他茅塞顿开,通透得满心狼藉。作为羽族,恋家和雏鸟情结是他血脉里抹消不去的天性,黎暮生和望舒圣人给了他归宿、呵护他成长,像种下一朵花期绵长的花,在时光荏苒的温室里不懈地给予他家的定义与爱的能力,又在他将要盛开时折去他的花苞,剥夺他绽放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