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想的很清楚,她和烛乐走过的这一路,都是真的。
烛乐沉沉睡着,从宝清寺回来有七天了,他一直没有醒过来,他伤的太重,再加上神物的反噬,连呼吸都很浅,冉云祉没日没夜的守着他,生怕他半路出什么意外。
“无相镜与鲛人泪相似,消耗的是人的精神力,他昏迷这么久,因为重伤,愈合的灵力又被他自己封住,怕被你发现他的身份。”冉云清来看过几次,看到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曾提过几次,“阿祉,你真的打算接受他吗?”
冉云祉沉默着拆了他的绷带裹上新的草药,她端着换下的东西出门的时候,轻声说道:“姐姐不也接受了三殿下吗?”
一直以来作为队伍里大哥哥存在的戴苍,在无相镜现世的那一刻,他选择拦下冉云清,企图毁灭无相镜,这是她们始料未及的转变。
“为什么一定要收集神物呢?”戴苍用一副严肃的口吻指着昏迷中的烛乐,“你看他,拿到神物之后,成了什么样子,这样的妖物才不是神物,不如把它毁了!”
“所以,这一路,师兄都是这么想的?”冉云清后知后觉地与他对峙,“师兄当初去清云山庄寻找灵泉玉也是为了这个?烈海之中,捆妖绳的异常,也都是师兄故意的?”
冉云清感觉到了内心的滚烫火热,有一团怒火在燃烧,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背后却一直在阻扰她完成任务。
戴苍顿了一下,语气生硬地回道:“对。如果灵泉玉和鲛人泪不是被烛乐拿到,那我也会想办法把它们毁了,但我从来没有伤害师妹的意思。”
毕竟他自始至终不想师妹死去,他不过是想保下她。
冉云清脸上没有笑容,有些倔强地瞪着对方:“师兄,我们道不同,以后还是不要一起行动了。”
“师妹不能干涉我的行动。”戴苍没有让步的意思,“所以,你也不能阻止我的意图。”
“停停停!”冉云祉站在两人中间,手脚并用把他们两人往外面推,“烛乐还在休养,你们两个先冷静冷静,要吵架,也不要在屋子里吵。”
她要照顾一个病人,又要调和这对师兄妹之间的矛盾,一个头两个大,她自己还要将从无相那里听来的事情一一消化。
总之,这对师兄妹相处虽然奇怪,但好歹没有在她面前对着干了。
再回来的时候,冉云祉端着粥和药,看看烛乐的气色,依然没什么血色,回想起换药时他身上的伤在愈合,只是养的很慢。她为难地摇摇头。
他睡了这么久,什么都吃不了,身体靠什么养呢?
她不敢用灵泉玉完全治疗他,只能每次释放一点点灵力,如今他这副情形,三道反噬加在他身上,他会更难受的。
臭小子只会给自己设坑!她恨恨地想。
将他从床上扶起来,避开伤口的位置不弄疼他,将粥小心递到他嘴边。
昏迷的人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粥从他的嘴角滑落出来,她赶紧用手帕给他擦掉。
“连粥都喝不了,怎么办?”她愁眉苦脸,望着他苍白如同纸一般脆弱的面容,狠狠心,灌了一碗粥,双手捧在他的脸颊两侧,对上他的唇。
好歹是喂进去了,耗费了她大半个时辰,冉云祉将沉睡的他放下。
“我可不是在非礼你,我是怕你就这么死了。”
少年没有回答她。
“对我那么凶……你还想杀我……”说到这里,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对他始终无法狠心。
沉默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再抬头眼眶都红了。
“对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死是最简单的解脱,人犯错了不受点惩罚怎么行!等你醒了,我得一笔笔找你算账,省的让你觉得我好欺负!”
近几日守在他身边的时候,她几次又被带到他的梦里去,看到他过去是如何残忍的杀人,一次比一次凶狠疯狂。
而她,无法阻止,甚至换来他的横刀相向。
“多管闲事的女人。”他在梦里总是不记得她,眼神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温度,甚至对她的出现感到无比厌烦。
如果不是他留给她的护命灵力保护着她,恐怕她在梦里已经被他杀了千次万次了。
她这样费心巴力的照顾他,梦里他还要这样冷冰冰的对自己,多少次她就这样自暴自弃地不想管他了,任他自生自灭,管他世界会不会毁灭。
可她不管,便没人管他了。
她知道系统那边一直在催促冉云清杀了他,毕竟现在的他,没有护命的灵力,甚至不会反抗,将剑插入他心脏,不论是臧若还是四神物,一切都结束了。
多么好的机会,有很多次,她都看到回雪剑将要出鞘,但因为她的缘故,冉云清没有动手。
“阿祉,你要知道,他身上的噬心咒,可能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会像榕一样出手伤你。”在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后,冉云清更多的是担忧这个。
“我不怀疑他对你的感情,但鲛人泪还在他身上,他就没办法抵抗臧若的蛊惑,万一……”
她说到一半,冉云祉握住她的手不住的点头道:“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
她对她讲之前在酒肆那里听到的故事。
冉云清的脸上浮现一丝动容。
“他救了很多人,甚至因为救了那些人落到这样的下场……被伤害,被下咒,忘掉本心……这都不是他的本意……就算是杀了他,他也不会有愧疚的,死去的人不会回来……”
她用衣袖擦拭眼角:“死亡便是他的赎罪吗?姐姐,我很矛盾,在我们那个世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也不会圣母心泛滥去救他,可他是大奸大恶之人吗?分明不是!”
她始终坚信,在少年的心里仍然有无法磨灭的善良,即使他被折腾得遍体鳞伤,但他始终坚守着自我熠熠闪光。
“我不能放弃他,我说过不会让他一个人。”
根本无法对他下手。
“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他回到那个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身上背负的深重罪孽,我想和他一起偿还,找到另外一条赎罪的路。这条路很难,我陪他一起走。”
她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混乱,没有逻辑,自己都理不清这是对是错,冉云清没有打断她,静静坐在她对侧聆听。
“我喜欢他。”这是她无比确认的一点。她喜欢的不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疯子,他是个很好很乖的少年,她没有喜欢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