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突然听到她惊疑的一声,将火折子凑进了,似乎有什么发现。
“怎么了?”他望过去,是有人写下的手札,似乎这本手札有很多个年头了。
“阿祉和我提起过,她与烛乐坠入缘寺的地底时,看到了兰丰村的过去,有一户小夫妻生下了一个孩子。”
戴苍认真倾听,点头道:“我记得,后面她就被甩出了幻境,没有看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她还提过在兰丰村见到了那位母亲的魂魄。”
冉云清将那本手札递到他面前。
不知道是何人所写,第一页的名字几乎被火烧掉,隐隐约约能认出是一个“臧”字。掀过扉页,纸张虽然已经泛黄,但字迹还算工整,并不影响观看。
火光之下,他一页页翻过去。
“天象所示恐有异变,发现一灾星跌落人间,此子若不除去,多年之后,必将为祸世间。”
“老衲前去兰丰村,本想将其存在抹去,但一想到他如今只是个可爱的孩子,带回寺院潜心教导,一心向佛,或许……那场浩劫不会到来,我愿意去赌。”
“那对夫妻同意我将那孩子带走……谁知路上,却不小心被人贩子拐走……天地之大,如果他在尘世,那颗心定会罪恶万分,我必须将那孩子找回来。”
“或许是我一时的仁慈引发混乱,兰丰村就是一个开始,多少条人命一夕之间惨死。”
书页空了几张之后,字迹有所变化,但根据落笔的习惯来看,应该是一人所写,似乎是过了许多年,他又继续记录下去。
只是字迹凌乱,神智显然有些错乱了。
“十七年后,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孩子……他犯下一场惨无人道的杀孽之后,被囚禁在八方楼的地牢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我将他带回寺院,帮他治好了伤势,日日渡化,可终究无法洗去他内心的仇恨……我才知道,天象所言,非人力可改。”
“如果有人看到这份手札,记住,不要对他心慈手软,找到他,不要犹豫,杀了他。”
戴苍合上手札,漆黑的眸子中惊疑不定:“师妹,这个孩子便是……”
“是无乐。”冉云清望向这一排沉重的藏书。
不会错了,这个世界的魔头是无乐,而这本预言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为什么这座崭新的寺院里会有这本藏书?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冉云清拧眉道。
“等等。”戴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像有人说过这里是一座废墟,还记得师父曾经提过一句,曾经有一座寺院发生过惨案,二十八条无辜人命枉死,师妹,你还记不记得,白日里我们见过的,偏殿供奉无名无姓的牌位……”
他没有说下去,冉云清已经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是二十八个。”
“还有,事情的起因据说是因为一个僧人,臧……好耳熟,那个僧人叫什么来着?”
冉云清从原主的记忆中搜寻,片刻后徐徐吐出两个字。
“臧若。”
一切都对上了。
“宝清寺是建立在那座被烧毁的寺院之上?”
冉云清收起手札,今晚的发现让她有一种窥探世界一角秘密的感觉。
正要往外走的时候,门口却出现了白日里的沙弥。
“抱歉了。”为首的沙弥拘了一个礼,“两位施主,你们闯入了禁地,所以,你们只能留下来,与我们一样。”
“变成这宝清寺的一部分。”
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一刹那陷入黑暗。
*
次日一早,冉云祉醒来靠在软枕上看烛乐穿衣。
一件件白衣被他按照层次穿好,系好腰封、腕带,绑好头发,每一个动作,她之前都将之忽略了,如今这样仔细看他,他举手投足,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让她心生欢喜。
她终于懂那种感觉了,喜欢一个人便会喜欢他的一切,看他笑都觉得雀跃无比。
只是这少年大抵因为之前的经历让他不自信了,她的喜欢都已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还是不敢确认,非要听她亲口确认才好。
那她便回应给他,但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告诉他才行。
烛乐收拾完毕,想去端一盆热水回来,她眼疾手快,喊了他一声。
他回头轻声哄道:“天凉,你再睡会。”
冉云祉专注地看了他一会,突然开口:“烛乐,我想吃街边热乎乎的烤红薯,就上次我们一起吃的那一家。”
烛乐点头应下,眼角眉梢扬起暖融融的笑意:“好,我去给你买,还想吃什么?”
她坐起来,继续说,“镇子那里有棵红梅树还记得吗?”
烛乐点头,虽然有些疑惑。
“去树下等我,有些话,等见了面我再跟你说。”当日他特意与她卖了个关子,“有些话我回来再对你说”,那么如今她这样说,他应该能明白吧?
烛乐心脏仿佛都停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她的笑容,压抑着突如其的惊喜,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问:“你想说什么?能不能提前透露一点给我?”
她还是笑,起身给他拿过大氅,给他披在身上系好带子,一副任他说什么都悠哉悠哉不透露半分的口吻:“透露给你就没有期待了。”
几乎整个人都要兴奋地跳起来,他有一种预感,她要说的,一定是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看着他一个劲的傻笑,她也跟着笑,摸摸他的脸颊:“别傻乐了,快去吧,我要起床了。”
“好,我等你,你快点来。”他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住,有些语无伦次,眼角隐隐有些湿润,再度凝望她一眼,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原地。
冉云祉望着那扇轻晃的门,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