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眼底有一束幽蓝色的光飞速闪过，他眨眼的时候，那束光又消失了。

最后，他骤然立在原地不动了。

他好像在害怕？

“阿祉，怎么了？”前方冉云清回头向这边张望询问。

冉云祉又看了烛乐一眼，有些为难地冲冉云清抱歉一笑：“姐姐，烛乐好像有些不舒服，我先送他回去。”

此事正合冉云清的心意，她叮嘱了几句，便拽着若有所思的戴苍直往宝清寺而去。

等到烛乐回神的时候，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冉云祉拉着他的手放慢了步伐，沿着来时的方向，踩着雪上留下的脚印一步步往回走。

“阿祉……对不起。”

烛乐解释不清自己为何刚才在接近宝清寺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一些凌乱的不属于他的记忆，那种灵魂仿佛被抽空的感觉，仿佛有人在呼唤他靠近，让他身体本能地不想靠近那座寺庙。

“道歉干嘛，你身体不舒服，就不用陪我们去了。”她转身盯着他的脸看了看，“还不舒服吗？”

“我没事，只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宝清寺很古怪，我不想靠近。”

“那我们就不去了，反正我们去了也是添乱，那里多无聊啊。”冉云祉抬眼望向不远处的街镇，“就我们两个人了，不如我们去镇子上转一转，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吧？”

烛乐刚才脸上茫然的表情尽数消失，任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在雪地里，温软道：“嗯，都听阿祉的。”

阳光并不好，但不妨碍他专注看她的视线。

烛乐总是不由自主侧目去看身旁的女孩，她的眉目灵动，身躯穿梭在人潮里，衣领上的一圈绒毛衬得她的面容愈发红润生动。

她好像胖了一点，但更加可爱了。

她挑了两串糖葫芦，裹上厚厚的糖浆，一串给他，一串留给自己，走着走着又被街角的拉面师傅吸引了视线，随着人群拍手叫好。

静下来不动的时候，没有梳上去的头发柔软地垂落，有几率调皮地钻入她白皙的脖颈。

他下意识帮她把头发顺了顺，却舍不得放下那顺滑的触感，一时有些失神。不消片刻，口中又被塞了甜甜脆脆的东西，嚼不烂，他吞了下去。

“你……你吃了啊？”她脸色一变。

不是吃的么？

“这是甘蔗，甘蔗渣是不能吃的。”她失笑，又给他递了一块塞到嘴边，“这次记得吐哦！”

她的眼睫微微翘起，眉眼弯成潺潺的河，手心手背都是温暖的。

以前，她总是说自己太瘦了，也经常这样塞给他很多吃食，这些……他一生中不曾见过的，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全被她送到离他最近的地方来。

好喜欢她。

因为她如此温柔，他也渐渐变回了那个温柔的人。

两人分享着同一根甘蔗，他学会了将甘蔗渣吐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嘴角牵起，笑了。

第70章 “摸这里。”

宝清寺从外面看和寻常寺院无异, 暗红色的围墙圈起的院落中，分为六个殿供奉近十六尊佛菩萨，但比起他们一路走来见过朴素的寺庙, 宝清寺崭新奢华, 吸引了无数前来上香祈愿的香客。

主殿立着四根雕梁红柱，殿内四周皆是红漆涂抹的铜架，架子的每一层都点燃着蜡烛，远远望去屋内尽是虚幻迷离的光点。香炉里的香火一波接一波续着，没有一刻熄灭的时候。

冉云清和戴苍踏进大门的时候，在门口都被燃着的浓郁熏香和香火让人喘息不过来。

但来到这里的香客没有一个觉得不妥，进来寺院的人都怀着不同的目的。

北境生存环境恶劣，小灾不断, 但自从这座宝清寺建立十几年以来, 渐渐传出宝清寺得到神明庇护，声称只要寺院香火不灭, 北境便会得天独厚、风调雨顺。

起初人们是不信的，但历经一次瘟疫之后, 人们将仅存的希望寄于宝清寺，说也奇怪，那瘟疫竟散去了, 而后又不知怎的，无论是许愿生财或是出嫁，只要来宝清寺拜一拜无相菩萨, 心中祈愿之事必定成真。

欲望的沟壑是填不尽的，一传十十传百, 演变成如今这副场面。走到街门口，便看到男女老少排成长龙, 将宝清寺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一到冬天，黑夜便来的格外早，他们从晌午等到暮色将近，才终于快要排到他们。

前面参拜的人在正中央铜龛下的盒子里扔上铜钱，然后对着神像虔诚的拜了又拜，嘴里念念有词。

“施主，你的时间不多了。”一旁十几岁模样的小沙弥跪在左右蒲团上敲着木鱼，说话时语调平铺直述。

大概有两个时辰了，他就一直维持这个动作，颇为诡异。

“等等，我还没说完……”

每个人参拜的时间，是根据投入铜钱的多少换取相同的时间。

“施主可以下次再来，说多了，无相菩萨也不知如何满足施主。”

一听这话，那人才悻悻起身离开。

“与其将一切希望寄托在神明之上，不如万事亲力亲为，这种依赖神明的把戏，不知背后的真相是不是有人背负。”冉云清想起了在烈海遇到的血蟾蜍。

戴苍四下望了望，跟冉云清咬耳朵：“师妹，你没有觉得这寺院的僧人有些奇怪？”

冉云清点点头，进入主殿便察觉到了，他们也见过很多寺院了，寻常寺院的僧人并不会去管香客的所作所为，而他们，却好像在监视他们一样，让人格外不舒服。

而主殿铜龛放置的无相菩萨，明明是一副普渡众生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却很恐怖。

“那个会不会就是无相镜？”

冉云清接受到系统给出的信息：无相境，形无状，可化作任何一样东西隐藏行踪，找到它的真身，便能化为它最原始的模样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

但如果无相镜化成了无相菩萨，早就有人把它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