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子亘古存之,她不会是任何一颗。”江重雪淡淡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吾知母亲旧日所言,是为哄吾。”

哈?

林雁不敢置信看着他,眼底悲怆。

这厮知道他娘在哄他,不说清楚,还弄得可怜兮兮的模样跑屋顶上看星星,整得她同情心泛滥演戏圆谎,然后看她演了这么一串,也不打断,就眼见着她丢丑。

可恶!简直可恶!

林雁气鼓鼓,江重雪好像看懂了她在生气,眼神带了些许无辜。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很久,江重雪才又开了口:“方才,吾就想说,此为谎言。”

“那您干嘛不纠正我”江重雪委屈,林雁更委屈,抱着安慰别人的心态说了这么一大堆,最后成了小丑,她找谁哭去。

“吾不知如何说。”

那干嘛又是“母亲去世后吾去看星星没看见她”,又是那孤单伤感的一张脸!

林雁低着头,心里千万个槽点,到了嘴边却又想明白了一切。

江重雪说那句话估计就是对应她所说的“化成星星的亲人会在天上护佑她”,本意告知她此为子虚乌有的传言,可他语言组织能力不太好,林雁没懂他意思,反而以为他有所感怀,故而刮肚搜肠地找话宽慰他。

至于表情,纯粹是她脑补过度。江重雪一贯都是那张冰块脸,能有什么感情?

网上说的“男人的美好都是女人脑补出来的”,诚不欺她!

江重雪幽幽开口,又给尴尬的林雁插了一刀:“课上应当修习过星宿学说,你,没有选此课?”

话是认认真真问的,偏生这认真诚恳的发言更让林雁无地自容。

她心底有个小人咬着小手帕“嘤嘤呜呜”,恨不得原地挖个坑钻进去把自己埋住。

这厢林雁在心底社死千万次,那厢江重雪说罢再度看回天际,却说道:“吾知晓你今夜所言,是为宽慰吾。母亲已然离世十余年,吾早已看开,不必有意照顾。但,还是要同你说一句多谢。”

诶?

林雁一愣,转头看他,见他再度开口,语意郑重:“你心性热忱,吾不曾选错。”

怎么突然夸起她来了?给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雁假咳几声,说道:“师尊谬赞,那个、时候不早了,徒儿先下去休息。更深露重,师尊也要好好保重身子!”

话是这么说着,但林雁还是小心打量江重雪的神色,隐隐期待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江重雪唇瓣动动,果真有话要说:“方才你所言潜心修炼一事”

“哎呀哎呀通宵熬夜身子撑不住了!头晕!眼花!师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快些回去歇息。”江重雪缓缓吐字道。

林雁如蒙大赦,抱着剑翻回了屋里。

屋中杨鸿梦已经歇下了,林雁解下剑,蹑手蹑脚爬上了床,在合上床幔之前,她看了一眼大敞的窗外,隐隐还能瞧见在夜风中翩飞的衣上缎带,似凛冬萧瑟而落的雪。

第二天,由于没关窗,睡在榻上的顾吟歌感冒了。

他裹着被子,“哈啾哈啾”喷嚏打个不停,唇上鼻下都因拭鼻涕而被擦肿。

林雁十分愧疚地翻乾坤袋给他找药吃,江重雪立在窗边,侧目去看街道景色。

杨鸿梦自外头买来吃食,一边将东西摆在桌面上,一边絮絮道:“外头热火朝天讨论昨日的命案,听他们说得越来越玄乎,骇死人了。”

顾吟歌吸着鼻涕,闻言往前凑,探着头,耳朵支棱:“他们都说什么了?仔细说说。”

林雁:

这是何等感人至深的新闻精神?就算是病了,病到声哑力竭,也要在病榻上,用沙哑的声音喊出:仔细说说。

泪目。

林雁将手里的药和吃食推到他的面前,说道:“师兄你还是先吃东西吧!吃完东西把药吃了,躺在床上好生歇歇。我和鸿梦一会儿去迎门中来的符修师兄姐,你就和我师尊在客栈好好待着。待病好了,能跑能跳了,想知道什么不能打听出来?”

顾吟歌一想也是,撑起身子就着稀粥小口小口吃着包子。林雁空闲下来,偏头看向江重雪,开口道:“师尊,那今日师兄就麻烦你照料啦!”

江重雪将目光落到她身上,淡淡应道:“嗯。”

杨鸿梦落座用起早膳,顾吟歌吃着包子,嘴里还不空闲,心痒难耐的样子,又问道:“师妹,你先说说呗,旁人都说什么了?”

林雁无奈,但也管不了他,立在旁边拿起一个包子慢慢吃着。

杨鸿梦也不推拒,如实说道:“昨日被剥皮那人,听说是个游商。祖宅在本城,但因家族没落,所以只能出去走商队赚钱。近些日子回来,好像是要在城里办什么事,祖宅居于乡野,去程甚远,他便在客栈订了几日房间,待做成事后再回老宅和妻子团聚。”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就这么被人杀害了。”

“杀人便杀,为何要做剥皮那般渗人的行径?”顾吟歌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问道。

“是啊,除泄恨之外,剥下来顶什么用?”林雁点头附和道。

“诶,人皮在现场找着没?”顾吟歌咽下包子,追问道。

杨鸿梦摇头摊手:“现场只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人皮不翼而飞。”

林雁与顾吟歌对视一眼,心底有话,杨鸿梦看穿他们的疑虑,开口道:“府衙自然也如你们那般想,怕是这游商想要金蝉脱壳,杀了别人冒充自己。所以府衙现今正四处搜查人皮下落。”

谈话间,三人吃得差不多了,林雁和杨鸿梦准备去将军冢附近等待来此支援的人,顾吟歌服了药躺下,江重雪依旧站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

与江重雪拜别后,两人下了楼,远离人群后,林雁低声道:“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到将军冢发现坟被劈开的事了吧。”

“是啊,”杨鸿梦叹息道,“不过一会儿符修师兄姐到了后,要解释起来应该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