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身子僵住,江重雪也僵住了。

他回神要比她早太多,干脆利落把她放平躺,“唰”地一下站起身,转头看向磕得正欢的杨鸿梦,开口道:“她、小衣未系好,有劳。”

说罢,便大步离开了屋子,那道人影再度站在了门边。

杨鸿梦依言上前,发现林雁困境,好笑地帮她系上,待她穿着整齐,才道:“仙尊这般纯良,瞧起来真不像教房中术的。”

林雁扶额苦笑。

他是纯良吗?从前他可是那种“给他灌口汽油他一脚油门开出太平洋”的行事作风,若非她一遍遍跟他说这样不可以那样不可以,估计方才他就顺手把手伸进被子里帮她系好不对,估计方才站在门边等都省了,说不定还会跟杨鸿梦据理力争问她为什么不让他进门。

这么想着,林雁脸又被烧红了。

现今他的这些分寸都来自于“未成亲”这一道槛,若日后成亲了,岂不是野狗扑食?

当然,没有说小仙男是狗的意思。

她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的脑瓜子回归主线,杨鸿梦也回头唤江重雪进来。

三人坐正,互通信息有无,林雁猛然想起一点,托杨鸿梦找来纸笔,刷刷写字。

杨鸿梦接过写好的纸,复述道:“让师兄在裴府查裴以薇的来历”

她放下纸,疑惑道:“来历?她不是裴府小姐吗?”

林雁摇头,飞快在纸上写着:“梦茧重置前,她带我去了边城,还说了她小时候在那里的见闻,绝不是一个名门世家养在闺阁中的小姐会经历过的人生。

杨鸿梦眸光沉沉:“若是边城又能与裴家搭上线,或许与武将有关?我也去查一查裴府先前有没有与之相熟的已倒台的武将。”

“还有一件事,”林雁“唰唰”在纸上写着,“城中有敌国人在抓城内百姓,这个也最好查一下。”

“这一点仙尊已然同我说过了,”杨鸿梦颔首道,“这几日京中的确有一些百姓失踪,坊间传闻都说是这些人跑其他地方避灾。”

“应该是那伙贼人放出来的消息。”林雁写了几笔,又写到,“现今凌云如何了?”

“步入仕途,不太顺畅,大抵是因女子身份不能暴露,所以避开与人交际。不过好在她才名出众,士人举子甚为推崇。”

“还在霍府?”

“有了自己的府邸,门庭不大,时有士人上门清谈,师兄也想混进去来着,被赶出来了。”

林雁讶然:“为何?”

“哎,”杨鸿梦扶额,“就是说这个梦茧给咱们安排的身份,关联性还蛮大。师兄那身体的原主痴迷花魁,但花魁倾心凌云,使得原主跑上凌云门说了几回,他再一上门,人家自当他是来找茬的。”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林雁跟着默哀一会儿,猛地一惊,运笔写到:“可若是这样的话,师兄与凌云结仇,裴府不会报复师兄吗?”

“师兄说无所谓,他这样子徐府霍府凌府都混不进去,只能去裴府了,大不了被人弄死提前丢出梦茧,还能在等我们的时候查一查其他资料。”

他有这种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林雁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对了,我不能在后院久待,身为苏家家主,每日有许多人来找我处理事务。”杨鸿梦说着站起,同林雁道,“我跟厨房打过招呼了,你饿了就去叫吃的,他们以为你们是我收留入府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林雁小鸡啄米点头表示了解,目送杨鸿梦出门,刚想转头跟江重雪腻一会,温热躯体就贴上了她的身侧。

她循着看过去,那双桃花眼湿漉漉地盯着她看,惹得她失笑点了点他的鼻尖,开合唇瓣:“没事。”

“说”罢,林雁不由得心下叹了口气。

经此一事,虽然本质上没对林雁造成什么伤害,但以后江重雪必然更不肯让她跑到他目所能及之外。

该怎么跟江重雪解释她是纯倒霉,不是不能保护好自己

思索间,身体一暖,她被人拥入怀中,清冽的霜雪气息在她鼻尖流转。

江重雪不轻不重地将前额压在林雁的肩头,温热气息拂洒在她前胸,身躯蜷缩着,比她这个伤者还要脆弱。

林雁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她动了动僵住的肩头,抬手轻轻扶正他的头,示意他看她的口型:“师尊,我没事的。”

“有事。”寥寥两字,把他这整个人的犟劲儿都倾泻得淋漓。

“真没事”林雁尴尬开口,“其实你徒儿很厉害的!你知道头一个想掳走我的人被我打的有多惨吗!”

林雁为了让江重雪能看懂她说的话,特意牵动面部肌肉挤眉弄眼,还配上夸张的躯体动作,瞧起来有些好笑,可江重雪现今面目肃然,一丝笑意也没有。

“真的!第二个也没打过我,还被我抢了弯刀,可惜第三个没有武德!拿迷药把我迷昏了!要不然,我把他们四肢打结绑一起当球踢!”林雁呜呜啊啊说完,还叉起了腰,“下回我警醒了,必然不会中他们的圈套。”

江重雪把她又揽入了怀里,说出来的话带了些不易被察觉的恼怒:“没有下一次。”

林雁叹息,心想只能跟他说点掏心窝子的话:“我总不能一直跟在师尊身边嘛。”

“为何不能。”江重雪沉沉道。

“因为我们两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呀!不是一定要谁依附谁的!而且,我真的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不是每次单独行动都会遇到危险。”

江重雪并不赞同:“你对危险的感知,很迟钝。”

林雁挠脸,没法子反驳,只得小声呜呜啊啊:“这不是先前太平日子过久了嘛我会习惯的。”

这话江重雪没有应答,她也没打算让他听清。

良久,江重雪拥紧她,掌在她肩头的手不自觉施力,还带着不易被发觉的颤抖。

林雁只得反抱住他,慢慢地抚着他的肩背,虽然觉得呜呜啊啊的话语说出来真的很坏气氛,但她还是开口道:“我喜欢的是出手干脆、行招无所顾虑的你,喜欢见你如鹰隼俯视山川高地,而非被人束缚住手脚层层顾虑,即便那人是我也不可以,我也不希望自己作为牵挂与累赘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