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梦心下疑惑,她寻思她说得也不全吧?

顾吟歌探着头问道:“是有执念在世,所以未能顺利轮回?”

“大抵,”杨鸿梦颔首,“只是她什么都记不得,只知道自己有两个名字,余下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名字?”顾吟歌奇道,“是大名与小字?”

“不是,一个叫裴以薇,一个叫凌云,不同姓。”

顾吟歌挠着脑袋喃喃道:“这种情况可少见。”

杨鸿梦和顾吟歌兀自思索,时不时偷瞄江重雪的林雁发现他在听到第二个名字的时候,轻轻歪了一下头。

“师尊是有什么线索吗?”林雁问道。

“千年前朝代更替,凌云身为旧朝臣子,率先拜新朝帝王为主。”江重雪言简意赅道。

杨鸿梦迟疑道:“可是弟子们带回来的亡灵,是个姑娘。”

顾吟歌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千年前,女子可不能入仕,她”

“是说她女扮男装?”林雁出言,思绪一瞬通透,“所以裴以薇是她的本名,后来她更名易姓为凌云,扮男子入朝。”

顾吟歌颔首,声音压低:“我对这段史录有点印象,后人可都说她叛国,没有文人风骨,是奸佞之人。”

杨鸿梦不太赞同:“我看她流连于世,是有自己的冤屈,譬如这道污名。”

“说起来,她既拜于新朝,为什么这么年轻就亡故了?”林雁沉吟道。

江重雪抬眼看她,徐徐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凌云未从仕时,颇负才名,与四人合称桃源五杰,后一同入仕,报效朝廷。旧朝覆灭,凌云投敌,余下四人宁死不屈。世间文人口诛笔伐,几年后,凌云自戕。”

小弟子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段史录。

林雁知道这种政权更迭,新朝统治者很在意朝堂之中的官员,若这些官投了自己,也就正了名,百姓自然会归服,那些抵死不认新主的官员必会被斩杀。

凌云死后流连此地千年,难道就是想要自己有个好名声?

可这怎么给她实现,且不说投敌这种事,就说过了这么多年,记得这件事的只有史书了,难不成他们要夜闯有这些史录的人家,一笔一划篡改掉?

想想也是不可能,且执念必然是会一直刺激着亡灵本身的。这么多年没有人骂凌云,凌云必然不会因此困于世间多年。

这么一想,杨鸿梦通了思路,抚掌道:“过了千年,其实再多执念也都该消尽。她既然是自戕,必然不是生前弄不清楚的什么问题让她死后都还在惦记着她不会是想转世但转不了吧?”

“尸身无踪?”林雁顺着思路一捋,有些心惊。

顾吟歌喃喃道:“只有尸身被下了禁制才会让灵体寻不到但过了千年,再厉害的禁制也该消解才对。”

“困于诡域,非现世之地,”江重雪面无表情说道,“或尸身分散。”

此言一出,大家又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林雁率先干笑着拿起聚灵袋,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再从凌云这多问点话吧,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诶?”

她抖抖聚灵袋,里头的魂体不肯出来。

林雁以为是她用力轻了,可用力抖,聚灵袋还是鼓鼓囊囊的。

林雁不敢动了,她扎好口,四处打量一番。

顾吟歌叹道:“此处旧址裴府,果真跟她有点关系,还是她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杨鸿梦小声道:“你们说,兰府藏着的恶鬼,会不会被她给引出来?”

这话说出口,全员沉默。

片刻,顾吟歌打破了这场寂然,开口道:“那我们今晚还各回各屋吗?”

“首先,人多了那只鬼定然不会出来。”林雁摇头道。

“但分开来很危险。”杨鸿梦默默补充道。

顾吟歌左右看看:“那老规矩,分组行动?”

阿芋被林雁委托去兰家那个妾室那里,余下四个人,放以往来说很好分组,但现今有点棘手。

整组战力,自江重雪、杨鸿梦、顾吟歌、林雁递减,所以若分组,最合适的就是最高战力和最低战力一组,中间两个一组。但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雁在躲着江重雪。

那就只能退一步,像白日那般分组。但这样的话,即便聚灵袋在江重雪他们的身上,方才接触过凌云魂体的两个姑娘家还是很危险。

“吾一人,聚灵袋予吾。”江重雪看着林雁,玉雕似的手伸到她面前,示意她把聚灵袋给他。

林雁讷讷看着他的手伸来,脑袋里满是他尚未展开手掌时,指甲上的银色蝴蝶。

她不自觉地抓紧了聚灵袋口,手无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讲道理,江重雪的武力值足够一人一组,让他带着聚灵袋吸引厉鬼,这么一看的确是个还可以的分组方式,但林雁就是没来由的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他的战力无法和亡灵一打一,是不放心他的身体。

他是魔物的后代,自身魂体又薄弱,身上带着一只鬼,再迎战另一只鬼,说她杞人忧天也好,说她看低江重雪也罢,总之她不放心。

“今晚,我跟师尊一组吧。”半晌,她听到自己如蚊呐的声音响起。

她自己好一顿克服心理障碍,可江重雪听罢,只伸手从她手里拿走聚灵袋,撂下一句“不必勉强”,便转身回到了自己房中,只留下三个小弟子在风中凌乱。

顾吟歌咳了咳,托着腮:“仙尊好像生气了?”

这话问的,茶里茶气,话里意思是茫然无知,但语气暧昧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