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顾吟歌和杨鸿梦都反应过来了。
早食摊只是个称呼,并非只忙早上那一会儿,中午晚上也会有人特意去找包子米粥吃。经营早食摊,甚至比寻常食摊还要累一些。
这样的家庭若养出这样白净又瘦弱的儿子,多半是不让他做家里一点活,只让他闷头读书,盼他成龙。而他们见过这样出身的人,十个里有八个道德匹配不上他们的才气。
顾吟歌对他的不喜,大抵来自于见多这种人的刻板印象。而且加上他赘婿这一身份,顾吟歌对他印象更不好。
顾吟歌与杨鸿梦纷纷了然,也没奇怪为什么林雁这么久才开口说话。
方才被顾吟歌那句“多得是把人吃干抹净一转头不认账的二流子”弄得心虚不已的林雁暗自纠结好一会儿,想看江重雪,又不敢看,毕竟最近她也发现了,他总盯着她看。
不是那种男□□念的凝视,而是像小宠物看主人一样,清澈眼神反反复复地向她传递着一个信息他的生命里只她一个。
按理说不应该,毕竟听他提起小时候的事,衡云门上下的气氛明明很不错。
想不通,仙男心,海底针。
林雁本能躲避,只装作看不到,好像只要不与他对视上,他就永远介乎于看她或不看的两个状态。
薛定谔的猫,林雁的江重雪。
今日他用没有任何其他意思的语气坦白他很欢喜的事,林雁逃也似地跑出屋子,连找理由敷衍他都忘了,到吃饭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给自己找补,说自己真的饿极了。
江重雪信没信她不知道,反正杨鸿梦信了,怕她吃不饱又多给她盛了一碗米。
林雁含泪扒米饭,心说自己就该在大学谈几场恋爱,这样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至于如此手足无措。
不过怎么说,这一顿也是吃饱了。
他们一同出门,踏入兰小姐的院子里,女孩儿喜上眉梢。
林雁又觉得有点不对了,或许是她矫情想太多?她总觉得女孩子成婚这么大的事,应该很期望风光大办、盛装成礼才是,这根封不封建没关系,跟仪式感有关。
好像兰小姐的期许也只是拴住一个好郎婿而已。
而且,她心里还有一点顾虑,也不知道这暗中成为夫妻,会不会瞒过那只鬼的眼睛这太冒险了。
但劝,必然是劝不动的。兰小姐怎会不知此事冒险,她执意如此,谁也劝不了她。
只能祈求那只鬼没那么聪明。
当日,晚来风急,郎婿从府外赶回来。下午时家里来人说有人上门讨债,他回去处理了一下。
这会儿刚进门,就有几个小丫鬟嬉笑着把他往兰小姐的院里拉。
这些小丫头嘴里絮絮地说着,说她们受小姐之命站在这儿许久,等得着急,估计房里的小姐要更急了,不断催促他赶紧进门。
大抵是怕府中潜伏的恶鬼察觉,她们的话说得还算隐晦,连声“姑爷”也没叫。
历练小分队齐刷刷成排坐在屋顶上,白日跑出去玩的阿芋精神不足,歪倚在杨鸿梦肩上沉沉睡着。
他们在守株待兔厉鬼的出现,毕竟兰小姐敢冒这个险,他们可不敢。
江重雪一早便在此处设下禁制,杨鸿梦也安好了闻邪铃。闻邪铃在狂风中岿然不动,一直到丫鬟们和郎婿入门,这铃铛都静悄悄的。
林雁打了个哈欠,刚想说再待一会儿就回去,里面便传来女子尖声呼喊。
林雁精神一震,眼见着小丫鬟们蜂拥出来喊人,翻身往院子里跳,跟江重雪他们箭步冲进房中。
杨鸿梦为了叫睡着的阿芋迟了一点,但也紧随着前三人的脚步跟进了房,一进去,便倒吸一口冷气。
那位入赘的郎婿抱着兰小姐嚎哭不止,白日的儒雅一扫而空,挺拔的身躯佝偻着,哭得几乎气绝。
兰小姐七窍流血,同兰家口中前两位姑娘的死相一模一样。
江重雪反应得快,一把揪住郎婿的后衣领,把人给掀开。
郎婿猝不及防倒退好几步,才被顾吟歌眼疾手快扶住。
林雁见江重雪将手搭在兰小姐手腕上,屏息凝神,见他收手,紧张问道:“师尊,什么情况?”
“脉息已绝,但尸身温热,亡故时间不长,就在刚刚。”
顾吟歌一怔,开口道:“不可能啊!方才我们一直守在外面,那只厉鬼怎么可能躲过我们的视线下手?”
杨鸿梦点头道:“我们不可能一点鬼息都不曾察觉。”
林雁沉声道:“这血还在流动,的确出事没多久。”
她说着,回头看向失魂落魄的那个男子,开口道:“你们从一进门便看到兰小姐这幅样子吗?”
男子颔首:“我们一进门,便看到她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丫鬟们以为她睡熟,催促我来叫她,可我上前,却发现她没有了气息。紧接着,她的口鼻便流出了血液”
再然后,他们就都知道了。
江重雪缓缓开口道:“尸身没有鬼气。”
林雁阻拦不及,他平静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她为人所杀。”
听闻此言,郎婿一惊,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倒,而后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做!”
林雁斜觑他一眼,语气沉沉:“比起动机,我更想知道手法。我们方才可都守在外面,没看见有人进来。”
杨鸿梦颔首:“死法很关键,如果是毒药的话,只要提前下在小姐的吃食中,等待毒发,人不用在场也能完成杀人。”
话正说着,江重雪已经用手帕拈了兰小姐口鼻逸出的血,查看血液状态,不多时,他开口道:“荆蛇毒,可令人瞬间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