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一脸黑线道：“你说谁老母鸡呢”

“别打岔。”顾吟歌挥手，拨起的晚风浇在她脸上，丝丝缕缕的凉，她本能眯起了眼。

“可现今，你总推着他去做你从前不让他做的事，让他跟摊主交流买东西，让他上台配合表演戏法，还推他上前应对事主我说你啊，该不会”

林雁可心虚了，鹿眼眨得飞快，道：“不会什么？”

“不会是想要离开仙尊吧？”顾吟歌抿抿唇，沉声道，“你不想回衡云门了吗？”

“”林雁松口气，有点无语，“少看点带球跑的话本子。”

“什么带球跑话本？”顾吟歌闷闷道，“你没这意思？”

“当然没这意思！”林雁斩钉截铁道，“外面世道这么乱，我什么本事你也清楚，离了衡云门，我去哪都是死路一条吧！”

可这话一出，她又心虚了。

因为她的确意识到一个离开的可能，且她早就想过许多次了。

用着林招娣躯壳的林雁当然不会离开衡云门这安逸的地方去独闯妖魔横行的世间。但若不止离开衡云门，还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回到自己人生正轨，林雁不会选除离开以外的其他选项。

她陷入诡异沉默中，顾吟歌自然也意识到了，他叹声道：“若有去处，你还是想离开？”

“再说。”林雁转身，“我困了，回房歇息了。”

走了两步，她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但我这么对师尊可不是为了离开做打算，你别误会了。

“那你也不要总做那种让人误会的事啊”顾吟歌嘀咕道。

林雁说完就继续往前走，绕过影壁，目光瞥见影壁上的图画，在一旁稚子扭曲的涂鸦上注目片刻，想起自己从前在村子中的童趣，不由得会心一笑，一转头，就看见立在影壁之后的江重雪。

“师尊？”林雁偏头打招呼道，“你还没回房呢？”

“嗯。”

若以往林雁必然会问他“是有什么事找徒儿吗”，可现在，多说一句话就多一分情感纠纷，林雁还是咽下口中话头，含糊道，“师尊早点回去，徒儿累极，先回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雁的魔鬼训练起了效用，江重雪好像又主动了几分，他跟着林雁走了两步，开口唤道：“林雁。”

林雁步子停下，没有转头。

她以为自己的犹豫也不过几秒而已，但在现实中却过去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对江重雪来说犹甚。

他看着她脑后青色发带在夜风中不断变幻，一会儿还是招展的蝴蝶形状，一会儿就被风压成了扁扁的一条，再一会儿又扭曲得像是幻形的青衣鬼、张牙舞爪，各色变幻没有规律，一如她现在纠结不堪的心情。

她还在犹豫着，眼前突然飞来了异样的光亮，她寻着光亮看过去，发着白光的灵蝶翩飞。

从前，他以为她不开心，也召唤出来了一簇灵蝶，给她玩耍。

她思维发散，开始想江重雪是何时起意。

江重雪的好意递得很早，是从一开始便存了什么心思？还是如她先前所想那样，是她与他黏在一起的时间太多，空旷的世界好不容易闯来这么一个人，他便生了比起爱、更似依赖的感情？

她精神敏感点，早在他问第一个给她陀螺的人是否是他时，就该意识到这关系好像不太对了。

他很在意她会不会讨厌他、很在意会不会忽视他，看重她看重得好像整个世界就剩了她一个。

林雁很想努力地往他世界里多塞人，却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偷偷锁上心门，不想让别人进来，也不想放她走。

从他的世界退场，让他再恢复一个人，对他来说很残忍，林雁不忍心。可若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对她无法自拔的江重雪只会更难捱。

林雁转身，仰起头看他，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师尊，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

“今年遴选，再给我选个师弟师妹吧！”

“为何？”江重雪问道。

“这有啥为何的？皎月峰只我们两个，太冷清了，掌门不也这么说吗？”

“掌门说只吾一人太冷清。有你，便热闹了。”

林雁却道：“若有一天，徒儿不在了呢？”

“吾会护好你。”

“不是那种不在。”林雁摆手解释道。

江重雪歪头，看着像不甚明了的表情，但却好像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问道：“你想离开？去哪里？”

林雁可没打算跟他说21世纪的事，只含糊道：“徒儿志不在降妖除魔，只在吃喝玩乐。万一哪日路过一个世外桃源，不想走了，可就真不回去了。”

江重雪没说“吾同你一道”，好像自己知道说这样的答案会让她讨厌。

就在林雁检讨自己是不是戳到小仙男柔软的内心时，他自个儿换了话题：“引蛇出洞，吾扮新娘。”

“嗯，对，师尊还有别的想法吗？”

“新郎，莫让凡人来。”

“嗯嗯，应该的，”林雁点头如捣蒜，“我打算让师兄扮。”

毕竟万一那只鬼等到新郎入房才来，有凡人在碍手碍脚。

“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