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默契地向许忘川投去目光，可不愧是小小年纪就赤手空拳干出一片基地的狠人，半点心虚的表情没有，身体站得笔直，眸光沉静又凝练，明明全身都是破绽，可苍蝇来了，却根本叮不到缝儿。
被人看得烦了，许忘川还要揉揉胸口，提醒大家自己刚被叶夕颜用箱子砸过，很虚弱，很可怜，很需要同情。
可怜的是，除了许四海许久没见过儿子有点不忍，其他人都无动于衷。
柳文瑜捧着叶夕颜的脸低声说话，不时打量周围的人。
叶松云盯会儿许忘川，沉吟片刻，不容质疑道：“颜颜还小，我们一家人现在也团聚了，以后肯定是要在一起的。”
言下之意，他们一家三口容不下第四个人。
家里没有许忘川的位置。
一直靠边站的男人冷笑一下，眸光都不带动的，“给你们面子叫声叔叔阿姨，别给脸不要脸，逼老子”
许四海忙咳嗽一声。
叶松云握紧拳头挡在老婆女儿面前。
叶夕颜转头一瞪，泪还挂在腮边，眼眶红红的像只柔弱无助的小兔子，可眼神分明是灭绝师太的拂尘，啪一下，将狗子的嚣张气焰扇得苟延残喘，将那句“老子”生生吓回狗肚子。
许忘川撇过头，声音弱下去，阴阴的，“逼急了，我现在就叫爸妈。”
“……”
叶松云僵在原地，反应过来更火了。
当爹的如果有女儿，大概都有一个噩梦，辛辛苦苦抚养的宝贝小小年纪还没成人就叫猪拱了，猪还是许忘川这种染头发穿皮衣骑摩托车，一看就是精通社会摇的鬼火青年。
文化人并非没脾气，妻儿面前，就是刀山火海也得碰一碰。
“精神青年”更不用说了，全身上下都是脾气，看你是岳父的份上给点尊重，敢跟他抢老婆，什么岳父不岳父，还不是被杀就会死的人。
拽个毛啊。
叶夕颜当然站在老爸这边，张口就是：“你凶谁呢许忘川？”
许忘川抿住唇，嘴是不敢还的，只剩眼神凶恶。
一直沉默旁观的许四海出声了。
男人声音雄浑，目光锐利，体格也十分魁梧，商场打拼多年，非常晓得怎么跟一看就浑身刺挠的文化人打交道：“小川和你家闺女是同学嘛，老叶你做叔叔的，一见面吓唬他干什么？”
这一招颠倒黑白、主客倒置下来，把叶松云闹得脸都红了。
两个孩子确实是同学。
他也确实是家长。
可那都是病毒爆发前的事，现在许忘川壮得跟头牛似的，一拳就能打死人，和旧社会的军阀毫无二致，而他就像被暴戾军阀逼婚的教书先生，哪里有什么长辈的姿态，只能拼着一口气才敢提着脑袋跟他作对。
叶夕颜迅速望许四海一眼。
终于晓得看着蠢货的许忘川骨子里的老奸巨猾是从哪来的。
妈耶，原来是遗传。
0160 159 真疫苗
许四海拦住儿子，趁热打铁搂叶松云肩膀，“我们哥俩在商会打过照面的，老弟我啊原先是做煤矿生意起家……啊对对，就是矿业集团，我们这些本该淘汰的落后产能没想到叶老哥竟然能记住，念过大学的就是不一样。老哥啊，不瞒你说，小川是我大儿，从小没了妈，自己养自己，成绩一塌糊涂不知道学好，但骨头最硬也最像我。现在的世道最要紧的就是魄力和手腕，他这方面不是我自夸，老哥你也能望出来，江畔基地比京市的大本营也不差吧……”
一通家常说完，看在许忘川没妈的份上，叶松云的抵触情绪小了很多，柳文瑜也顺势给丈夫搭梯子，“你们下去聊吧，喝点茶，都是孩子嘛，发什么火。”
许忘川撇过脸，从头到尾懒得看，显然很烦许四海插手，但是在一众堂表兄弟的拉扯下又不好发脾气，只能不情不愿跟着下楼喝茶，走半道望向叶夕颜，直勾勾的，欲言又止，又被兄弟们好一番挤眉弄眼的嘲笑。
柳文瑜拉叶夕颜进卧室，关了门，四下打量起来，很快就透过卫生间牙刷牙杯的数量以及房间里不太宜人的腥味获知两个小孩同居的现状。
病毒爆发前她就察觉叶夕颜早恋了，现在有机会，肯定要仔细问问。
“你之前谈的小男友就是他？”
“嗯。”
“一个班的？”
“嗯。”
“跟妈妈想的有点差距。”柳文瑜揽叶夕颜坐下，整理女孩鬓边的碎发，“孩子是个好孩子，但你们思想差太多，恐怕聊不到一起去，以后过日子，没法沟通是最痛苦的。”
“妈，你是不是觉得他挺蠢？”
“蠢倒不蠢。”柳文瑜也年轻过，许忘川这款身体比脑子更吸引人的铁直男友又不是没交往过，想了想，斟酌措辞提了句，“但他的性格……不像是会妥协的。”
叶夕颜揉揉眼睛，笑起来。
她妈看人也太准了。
抢许忘川的过程就很棘手，要不是她够豁得出去，根本搞不定。搞到手后更加棘手，说他蠢嘛，不肯任她摆布，说他不蠢，又不知道如何正确表达自己的情绪以及处理两人之间的矛盾。
看似对她百般容忍，随便打骂，但铁了心不让叶夕颜参与的事，就是杀了他都不可能。
如果叶夕颜是小娇妻，会很舒服，奈何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和本身执拗的性格都注定了没法完全舒服，每每发生矛盾，都要气得牙痒。
柳文瑜见她心里有数，凝重的表情豁然开释，“你们没要小孩吧？”
叶夕颜耳朵根一红，“没……”
“颜颜，妈妈是过来人，懂的啦。”柳文瑜语重心长道：“你爸爸舍不得，不用管，我有办法治他……你们好好过日子，他待你好，你要珍惜，不要随随便便吵架，像今天拿箱子扔人就很不好，男人脆弱得很，在外面就活一张皮，有矛盾要好好讲，不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