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1 / 1)

舒意以为他要给自己写回信,两封信叠着捏在一起,舒意刚一伸手,他却忽然反扣住她的手腕,惹得她下意识抬眼,周津澈的手指滚烫地揉过她嫣红的眼尾,一指抿去了缀在脸颊的发。

“我问过了,这?里的头香没?有外包,价高者得,我和科室里的其他医生换了值班,三十一日的晚上?会空出?来,我们一起来烧香?”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松开?她的脸,舒意安然地蹭了蹭他的掌心,乖乖巧巧地回答:“头香,好呀。但是肯定会堵车,你知道附近有我家酒店吗?”

知道。他点头,怜爱地抚着她湿润下唇,说话时露出?一小点舌尖,他俯下身,顺从?心意地含住,

春鈤

于是这?个?四下无人的阒静长夜,多了些耐人寻味的水声。

舒意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还?好,那盏等着他们的昏黄吊灯已经熄灭。

她想往后退一步,想了想又没?必要,索性主动地搭上?他的肩膀,两手松松地交扣,伶仃腕骨环着的表链散射着莹润光芒。

“你读信了?”舒意眯着眼,试图分辨他的表情:“你现在变得好奇怪。”

周津澈低下头,他像是要将自己的全?身重量压在舒意身上?,银边细框格到她的脸颊,字音饱含热意和说不分明的颤栗,沉沉地从?喉管生涩地挤压出?来,最后落到她耳边,像呼出?的,劫后余生的一口气?:“还?没?有,你愿意让我现在看?”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舒意好笑地捏捏他的脸,主动回吻,她踮着脚,就着这?么个?没?骨头的姿势软在他身上?,似乎想要和他一起品鉴这?封迟迟得不到回音的信。

周津澈没?说话,他的嘴唇贴着恋人的侧脸,心里有些许不满,蔚舒意这?么聪明的,怎么会把“当然愿意”扩展为这?样一句充满反问意义的句子?

舒意尝试解读他的沉默,错以为是害羞了。她自以为体贴地松开?手,捋一捋长发,笑道:“好吧好吧。我事?先告诉你,当时写下这?封信时,我们的关系还?不像现在明朗,你考虑一下,不看也是可以的。”

舒意早就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周津澈说她是七秒钟的小鱼脑袋不无道理。

她打开?手包,屏幕短促地闪动,有新信息进来。

回完消息,再抬头,周津澈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舒意不由得笑了:“周医生,你到底怎么啦?”

她用眼神点了点快要被他揉湿的信封,好奇:“如果你不看,我们”

话没?说完,周津澈飞快地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什么。

她惊讶地低头,这?是崭新的信封,没?有寄件人也没?有收件地址,甚至欠奉一张联名文创的邮票。

“你等我读完。”他僵硬地说。

舒意的疑问更大,周医生太奇怪了,他好像在和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作斗争,一会儿是这?头占据上?风,一会儿是那头拔得头筹,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借着黯淡月色的掩护,他忍住了心口异样汹涌的情绪,此时此刻周津澈希望月亮不要再慷慨地往他身上?偏移一寸,他不想让舒意看见他通红到无法隐藏的耳朵。

贫穷、咳嗽,还?有爱,他竭力藏住的最后一种?。

舒意点头,她没?有着急看属于自己的回信,虽然她也有短暂一秒的奇怪,为什么重量如此之轻。

周津澈指尖痉挛,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拆信动作,他却耽搁了好几秒。

严格意义上?不算信纸,那是舒意随便撕下来的一页,边角还?有不规整的矩阵碎屑。

他一目十行,十几岁的女孩子口吻俏皮可爱,确实?是一时兴起写下来的文字,正如舒意说过的,那时候的关系还?不明朗,所以也没?有特别重大的承诺,或者

或者。

舒意正看着不远处花枝摇曳的睡莲,冷不丁地听到周津澈沙哑声音,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蔚舒意,我好像没?有一个?合适且正式的机会对你表白。你生我气?的那一天,我脑子里很乱,知道该让你冷静一下,可是心底里有一道声音,感情经不起熬夜和冷却,所以我罔顾你的意愿找到你,用一种?不上?算的手段挽回了你的心。”

舒意震惊,什么不上?算,什么挽回?他指的难道是那场在朋友圈下了好几夜的人工降雪?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然后是平安夜,你回应了我的感情,也知道了我对你最初肮脏下流的企图。对,我企图用过往十年来打动你,我想我没?有成功,不是因为我写下的那些矫情文字苍白无力,而是因为你爱我,你爱我,所以你愿意给我的感情托底,你愿意接住我。”

舒意身后是一堵椒红色的墙,周津澈抬手撑住,将她困在了自己怀里。他低头,长长的眼睫也跟着垂下,终于,月亮迟到地晃了过来,光线笔直地打在他干净耳朵,那种?仿佛烧起来的血色终于无处可藏。

“今天,你对我表白,虽然我猜你的本意是要借用操场的主席台,但我真?的会哭,还?会被狼狈地记录下来,感谢你无微不至的贴心。”

舒意哭笑不得,她支出?一根手指,细而长的食指轻轻地抵在他的心口位置,懒洋洋地转圈。

“嗯嗯。”她应。

周津澈深吸一口气?,抓住她的手,强硬地按住那根食指,慢慢地顶回掌心,他鼻腔酸楚,需要用非常大的勇气?克制:“我知道,此时此刻不是完美时机……可是人生哪有几个?真?正的完美?哦,如果你非要问,那肯定是你说喜欢我,你说爱我,你说愿意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我想,等我们到了七老八十,到了你说我们跑吧,像十八岁那样,却只能和乌龟一样慢吞吞地晒着太阳,这?个?时候,我会想起有一天,我的女孩勇敢地告诉我,她准备好了。”

舒意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她抿住唇,眼睛一眨不眨。

她的那只手紧紧地被周津澈包裹着,他的掌心不正常地渗着汗,连带着她也开?始心跳加速。

沉默片刻,月亮又散了,这?里终于变得无声无息。

只有大殿供着的清幽檀香,寂寂地吹过一缕。

周津澈喉结咽动,后退一步。

他干脆地单膝下跪。

没?有鲜花,没?有气?球,没?有助阵的亲朋好友,这?真?是再简陋不过的求婚现场。

舒意却想,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天了。

她真?的真?的准备好了,然而周津澈说:“打开?信封。”

“…………?”舒意面无表情,拒绝了自我感动。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在潸然泪下的求婚时提出?看他的回信,这?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吗,难道就不能等到回家了再看?

舒意挂着嘴角,没?什么耐心地直接撕开?了信封。

里面躺着一双对戒。

周津澈终于能呼吸了,他偏了下头,清瘦脖颈青筋突兀,重新转回目光,他尽力让自己笑起来好看或从?容一些,但是眼眶积蓄的情绪太久也太热烈,坚定地烫伤了她伸出?的无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