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格起,鼻骨相撞。
她?的唇息一如既往的饱满甜美, 温热舌尖相缠, 冷夜寂静的风无声地吹过彼此眼睫,他睁开, 眸色微暗, 加深了由?她?开始的这个吻。
平安夜的繁华商圈水泄不通, 舒意很有技巧性地提前规划好导航,周津澈放松地靠着座椅, 没有问她?要去哪里。
她?的手被他玩着,女孩子的骨节真的很细,他张开了比, 半晌笑叹:“读书的时候, 手也这么小吗?”
舒意顺着他的话回想:“还好?我个子不低,骨架只?是轻, 并不小。”
这是隐秘话题的铺垫, 舒意没听出来。她?漂亮地打了把?方向盘,极限过弯。
奇怪,她?的目的地, 似乎远离了声潮鼎沸的CBD,笔直灯光照射的地方,透露一种格格不入的深冬萧条。
周津澈看着愈发熟悉的建筑物,不自?觉地坐直了身。
他眉心微敛,难以置信:“一中?”
舒意再拐一条单行道,停好车,她?舒展脊骨,展开明亮轻盈的笑意:“到啦,你下车吧。”
这是一中的后门。
三年高?中生涯,这条香樟林立的长路,他走过无数次。
有一家?开了十多年的文具店,店主是一中退休的老教师,当?年教物理,曾经?教出竞赛金奖。
价格实惠公?道,周津澈还记得,高?考前的0.5水性笔和?橡皮擦,他当?时要付款,店主把?他的手一压,祝他旗开得胜。
推开车门,结果没有下雨,事先准备的雨伞自?然用不上。
但舒意下车时,还是伸着白皙手臂,将散开的黑色伞面从?后座捞了起来。
文具店还在营业时间,店面不大,收拾齐整,灯光有些褪色,那是一种时间针脚缝补后的旧意,暖洋洋地照着支着平板听黄梅戏的店主。
“黄老师!”舒意出其不意地打招呼,黄老师扶了下圆滚滚的老花镜,见了她?,登时笑了:“小意来啦。”
周津澈跟在她?身侧,替她?挡着汹涌夜风。
舒意自?然地架着他的手,稍稍地往前一拽,从?落后半步到肩并着肩。
“这是我男朋友。”她?落落大方地介绍:“黄老师,你应该有印象吧?周津澈,一中顶顶好的好学?生。”
男才女貌,天作之合,黄老师笑得眼不见眼:“当?然记得。老师祝你们百年好合。”
舒意甜甜地应了,而她?身侧的周津澈,完全状况外的神情,被她?扯了两下手指,耳骨通红,谦逊地点头:“谢谢老师,我们一定会的。”
黄老师戴起眼镜,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手掌大的小礼盒,缎带与时俱进,时下卖得最好的珠光粉。
“这是你要的东西。”黄老师笑叹:“这可不好找。”
舒意双手拢过,捧在怀里,认真地道谢:“真的很麻烦你了黄老师,到时候我们结婚,您一定要来。”
黄老师说好。
周津澈没有插得上话的机会,他被舒意重?新牵回车里,暖气还没关,修长
椿?日?
的手指关节冻得微红,舒意把?礼盒塞到他手里,碰到了他指尖的冷意。
“这么冷?”她?奇怪地睨他一眼:“怎么啦?一直不说话?”
周津澈静了一静,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黑白分明的眼底逐渐浮现?不知所措的感动?。
温润声线略微哑了:“这是什么?”
舒意利落地倒车,白皙掌根压着真皮方向盘,一双含笑眸子在夜里雪亮,她?洋洋得意:“送给十年前周同学?的回礼。”
周津澈沉默半晌,轻微战栗的手指,勾过柔滑缎带一角,拆开了薛定谔的盒子。
不算太沉稳的动?作,清冷眼尾向下一敛,小巧包装盒四?面敞开,像是剥落的洋葱,露出柔软珍贵的心。
小小的、过时的、来自?十年前的,水晶球回礼。
和?失手打碎的那一个不同,这一个更?精致、更?珍贵。
周津澈失神地看着,嗓音微哑:“……太犯规了,蔚舒意。”
舒意把?车停好,这段时间,他没有问去哪里,她?也不说。
车玻璃凝了夜里冷淡的霜,她?别开雨刮器,待方正视线清明后,她?伸出两根手指,并住周津澈的唇角。
“什么表情?”舒意忍俊不禁:“不许哭喔周医生。”
“……会在里面藏东西吗?”周津澈喃喃。
她?缩回手,垂眸摘下安全带,一指别过耳后碎发,同时回答他:“嗯,藏了。”
周津澈喉结滚动?,额发遮掩下的眼瞳情绪不明,唯有声音低沉:“我可以打开吗?”
舒意捏了捏他的耳垂,比指腹的温度略高?一些,她?笑起来:“暂时不要。”继而自?如地解释道:“没打算今天送给你的,但,赶巧了。周医生你是笨蛋吗?打开灯看一看吧!”
她?语气里的无奈和?娇嗔很重?,好像真的很没有什么办法,秀气的手臂一扬,细瘦腕骨撑不住的粉金镯贴着柔腻肌理滑落,松松地挂到手肘。
舒意拍开灯,握着雨伞率先推门下车,把?一隅寂静留给他。
没有下雨,但是落雪了。
人工降雪也是雪,舒意眼底映着明璀灯火,如星闪亮的眼眸眺向如是观的琉璃顶。静谧的夜色里,琉璃泛着温润色泽,一抹冷淡悠远的风,轻轻地摇响了长生殿垂挂的金线经?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