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人走过去的时候,这些人还在?你争我抢的说着话,完全将两人无视。
陈今昭轻咳了两声,又?重咳了两声,见还是?无人搭理,更无人自觉的让座,遂提高了嗓惊呼了声,“上?官来了!”
此话刚落,这群人就?嗖的下四散而去。
陈今昭暗笑,正要丢给鹿衡玉个得意的小眼?神时,却乍然对上殿门口处上官瞪来的一眼。
上?官莽着脸走进了殿,路过陈今昭的身侧时,又?对她狠瞪来一眼?。陈今昭手忙脚乱的翻开书卷,脑袋深深的埋下,低低垂着眼?神不敢乱瞥。
左右两人偷看眼?她,皆忍俊不禁。
这一日,对于新来的那批文官们?来说是?难熬的,因为自今日始上?官开始给他们?分?派公务了,那么厚厚的一摞公文当真?是?看得他们?眼?都直了。他们?也就?昨日刚来而已,连具体的政务流程都不算太熟悉,就?要承担如斯繁冗公务了?
况且,他们?现?阶段的主要职责不是?只观政吗?
他们?欲哭无泪,可他们?也别无选择。
一整日下来,繁重的工作将这群热血青年熬成了霜打的茄子,待下值时一个个蔫哒哒的,再没了大清早时的活力。
而这一日,对于陈今昭与鹿衡玉两人来说也是?难熬的。
因为他俩从清早等到晌午,自晌午等待快下值时,依旧没等来沈砚的邀约。
陈今昭抓心挠肝的,不时在?想,沈砚怎么还不开口邀约,总不会是?他没想着邀他俩前去吧?
应该不会吧,她难免又?患得患失起来,好歹是?真?心实意的交情,没道理她连个席面都混不上?罢?若是?弱冠礼在?荥阳筹办,那不邀约她也正常,但如今他是?在?京都筹办的啊,那不请她过去观礼说得过去吗?
临近下值时,始终没等到对方邀约的陈今昭,再也忍不住了。有?些憋气,又?有?些难过,她也不欲再这般胡思乱想,打算直接开口问。
要是?对方当真?没打算邀她前往,且还没个合适的理由,那双方以后索性?绝交好了!
“沈兄,你……”
“对了,刚要与你二?人说件事。”沈砚没等她说完就?开了口,笑看着二?人,“这月十五恰逢在?下行弱冠之礼,不知两位可愿拨冗莅临,屈尊为吾之赞者?”
听着对方终于开口邀约,两人不由化怒为喜,可待听到邀他们?二?人为其?赞者,当即又?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赞、赞者?” 陈今昭话都结巴了,不自觉整整衣襟扶扶官帽,人都稍微有?那么点不自信了,“我吗?合适吗?”
历来充当赞者的,可都是?受礼者的长?辈或世交好友,她都不知原来在?沈砚这里,自己?是?这般有?牌面的吗?简直都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有?何不可。两位贤弟乃人中俊杰,有?尔等参与砚的弱冠之礼,砚只会倍感荣幸。”
陈今昭强压着要上?扬的唇角,抬抬袖,“承蒙盛情邀请,沈兄大典那日,吾定当盛装赴礼,为兄执礼赞颂。”
鹿衡玉亦抬袖表示,放心便?是?,当日必定不负其?所托。
沈砚看着二?人窃喜的模样,心下欢欣的同时又?有?些沉重。
等那日过后,再疏远些罢。他这般对自己?道。
夜幕四合,月影移墙。
昭明殿内灯火通明,殿顶悬着的琉璃灯光芒灿亮,照明了御案上?铺展开来的六部职官图。
姬寅礼执笔蘸墨,以朱墨交替,不时在?职官图上?落笔,或勾勒成线,或对官职标记。
公孙桓围在?案前看着,视线着重定在?缺员的户部。
“殿下,用不上?两月就?年底了,官员的位置该动动了。户部,也是?时候再安排人进去了。”
姬寅礼的目光在?户部职官图上?逡巡一圈,最后下笔用朱墨将员外郎三字圈上?。
“户部乃六部之重,邦计之本,确是?不可轻忽。”他随后又?换墨笔,在?户部对应处写下钱粮、户籍、赋税等标注,“文佑,你认为调谁过去比较合适?”
公孙桓对人选早有?思量,闻言就?提议道:“那三杰就?合适。桓最看好的,当属那沈状元。”
姬寅礼写完最后一笔,暂搁了墨笔,接过巾帕擦擦手。
“吾亦看好他,可惜,他大抵志不在?此。”
惊闻此话,公孙桓正欲问个究竟,就?听旁侧的刘顺低声低气的解释了句,“昨夜沈家族老入京之后,就?隐约传出风声,打算让沈侍讲外放为官。”
公孙桓不免皱眉,“我怎么听闻,沈家是?打算要这麒麟子,走内阁路数的?”
姬寅礼似笑非笑,“谁说不是?呢。且看罢,总会知道对方究竟谋的什么。只是?,届时吾敢给,他们?可敢接?”
公孙桓一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户部的官员安排。
“从其?他二?杰中选罢。”
“这……”
“吾非胸襟狭隘之辈,人各有?罪当自承,无涉旁者。”姬寅礼抬眸看他,“望文佑亦莫将他们?三者视作一体。”
公孙桓愧然道:“是?桓想差了,桓日后自当谨记。”
说着,想到户部的缺员,又?迟疑道,“那剩下二?人中,鹿侍讲术数过差,怕担不了户部官职。如此,便?也只剩下那陈侍讲了。”
“话倒也不必说的这般满,其?实愚也有?愚的好处。想那江莫倒是?精于筹算,凡账目之弊,皆难逃其?法眼?。但他入户部数月,亦不过小有?建树而已,缘何?还不是?那户部诸僚戒备森严,防他甚紧,机要底细不曾泄露分?毫。”
指腹轻叩御案,姬寅礼沉吟片刻,道,“具体人选,待我再斟酌一番罢。”
待公孙桓下去歇着后,姬寅礼掀眸望眼?外头天色,低声吩咐,“把人宣过来。”
陈今昭再次被宣召时,已不再试图去打探具体缘由,只一路缄默着随那刘大监往昭明殿走去。
刘顺见对方沉默寡言的,还挺不习惯,不由拿余光悄悄扫了眼?。但见那陈探花抿紧了唇,低垂着清隽眉眼?不知在?想着什么,他不由心中揣度,或许这位也或多或少有?所察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