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寅礼手指系着襟扣踏出了清风楼,刚欲抬步朝马车处走时?,却不期瞧见那探花郎家的常随,正吃力?扶抱着人?往那破骡车里塞。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视线在那四处透风的破骡车上扫过两番,到底还是?开口道,“此刻已宵禁了,巡夜兵丁不好打发?,就且将人?扶我车上罢。让那常随,在后头跟着。”
陈今昭恍惚的感到自己好似铺进了柔软的锦缎中,随后外头马嘶声响,整个人?就似在了移动的空间之中。
此刻她虽然?脑中依旧昏沉,但多?少有了丝意思,此刻还能恍惚意识到,自己此刻应该是?在车厢里。她还昏沉的以为,是?长庚拉着她回家了。
车厢内,姬寅礼闭眸仰靠着厢壁,有些后悔将人?给放进自己的车里。鼻间缠绕的幽淡香气简直勾人?夺魄,本?来已堪堪压下?去的杂念,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锦衣的襟扣再?次解开,可这一回,他却仍觉呼吸不畅。
马车过长街时?,巡逻兵士见了,就欲上来叫停。
赶车的宫监直接抬手出示令牌,巡逻兵士就赶忙朝两侧避让。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永宁胡同。
胡同狭窄,马车根本?无法进出,遂就停在了胡同口。
等长庚搀扶了人?下?来后,宫监就掉转马头,驾马疾驰而去。
奔腾的马蹄在初秋的深夜异常醒耳,似带着急切,狂乱。
直待那马蹄连带车轮滚动的声响远至再?听不见,闭眸靠在长庚身上的陈今昭才睁了眼,眸里全是?无措与惶乱。
“少爷,你醒啦!”
长庚惊喜的声音响在耳畔,可她此刻已经?听不见了。
她颤手无意识的要去触胸口,可下?一刻仿佛被惊着般放下?了手。
做梦,对她在做梦。
她使劲拍拍自己的脸,肯定是?醉了,否则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陈今昭被长庚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她洗脑似的,一直喃喃着是?自己醉了,是?出现了幻觉。可胸口处,那抹粗粝摩挲的触感好似还依旧存留着,好似依旧感受那温烫掌心与冰凉扳指同时?触过肌肤。饶是?只有短短两息,却仿佛烙上般挥之不去。
第48章 第 48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昭明殿, 姬寅礼捧着冷水扑面,浑然不顾冰凉的水打湿他的襟口、衣袖,甚至洇湿他胸前的衣襟。
殿内伺候的宫人皆将脸垂的更?低, 唯恐余光扫见主子此刻那狼狈之态。刘顺捧着冰块在旁仔细候着,得了主子示意, 就会小心夹上两块冰放入盆中。
姬寅礼双手撑着盆架,阖眸几?分?压抑的喘息。
越是逼自己莫思莫想, 但马车上的情?境就越似生了根,死死扎根在他心底深处,延伸的每根触须都在撩拨他去回味那每一分?滋味。
清凉细嫩, 让人心荡神驰,魄荡魂摇。
他再次捧了凉刺骨的水猛扑面上, 可这刚加了冰块的井水能带走他面上的热意,却带不走他心底的燥热。
待昭明殿内寝归于平静时,时间已经是半夜了。
伺候主子就寝后, 刘顺细心的将榻边帷幔放好,轻手轻脚的过去吩咐那些宫人们赶紧将打湿的地面收拾好,把衣服抱出?去浆洗熨烫,再将内寝的宫灯都熄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他刚要悄悄退出?去,这时寝榻方向传来了动静。还?未等他趋步过去,就见本来垂落的帷幔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 他那大?敞着衣襟的主子,就那般裸着躯膛寂坐在榻边,沉郁又沉抑。
刘顺在榻边不远不近处候着,虽他没根,但不耽误他能读懂此刻主子那通身的欲求不满之态。
他不由暗下思量, 殿下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龙筋虎骨的,总这般憋着也不是回事。若是寻常些的主子倒也好说,他也能按照惯例,直接找些俏丽的宫女进来伺候便是,可是他的主子……
想到这,刘顺的目光更?低垂了几?分?。
不知是不是常年在军中与那些糙老?爷们待久了,他这位主子竟左了性了,压根就对那些美娇娘起不了兴。这要让他如何做?总不能这会去寻个俊俏的小太?监进来?
光是一想他就不由打了个冷颤,即刻否决。要是他真敢这般做,他的这位殿下能当?场砍了他脑袋瓜。
左思右想下,他终于想出?了个还?算折中的主意。
“殿下,不如奴才?去召鹿侍讲……进宫议事?”
或许太?监的思维就是这般,有时候细腻复杂,有时候又简单粗暴。
在他看来,无论是顾忌也好还?是怜惜也罢,既然殿下暂且不欲对那陈探花下手,那□□焚身实在难忍之下,倒也不妨退而?求其次另选个人进宫伴驾。既能纾解一番,且那鹿侍讲好歹也与那陈探花齐名,亦不算辱没了殿下的英明。
姬寅礼额角青筋跳动了几?下,有那么几?瞬,是真想让这个狗奴才?脑袋搬家。
刚欲怒叱让其滚出?去,可转念一想,他却颔首道,“宣他进宫,另外让他熏上那日?的熏香,记得熏重?些。”
当?被连灌了两碗醒酒汤的鹿衡玉,带着他那满身浓重?的异域熏香,发直着两眼半醉半醒的踏进昭明殿时,仍满脑子浆糊,不知自己睡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召进了宫。
榻边坐着的姬寅礼不由抬手揉了揉额角,这香着实熏着他了。但也行之有效,见此人不过刹那,胸中的嫌恶之感翻涌而?上,几?乎瞬息就压过了之前如何也消不下的欲念。
人一旦清心寡欲起来,便少了躁动,亦能平心静气。
遂此刻对着那诚惶诚恐,怵然惕息的鹿侍讲,他亦愿意给对方两分?好脸,挥挥手宽缓道,“去屏风后歇着罢,待酒醒些,替吾草拟两道小诏。”
清早,陈今昭从宿醉中醒来时,就见到榻边的幺娘正?执针线缝补着衣服。
瞧见是她昨夜穿的那件襕衫,不由就问了句,“衣裳哪处破了?”她这件衣裳是新做不久的,不该这么快就穿破了啊。
幺娘缝上最后一针,剪了线,方道,“是襟口崩开了。”
正?打着呵欠还?有些困意的陈今昭,一下子被惊得一个激灵。
“襟、襟口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