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木头桩子的公孙桓,在桌边坐了一夜。
他想了一整夜,哪怕稀疏的山羊胡须快被揪秃了,还是不?愿相信他们家殿下?会行那般的荒诞事。
跟了殿下?那么多年,殿下?对大老爷们有没?有想法,他能不?知道?
不?可能,太荒唐了,绝无?可能!
翌日暮色四合之际,经?再三思忖,他终是决意前往昭明殿。遂令人备下?车驾,直驱皇宫而去。亲眼见证也好,当面问询也罢,反正他还是决定来一趟,以解心中疑窦,省得自己胡猜乱想,还始终不?得其法。
昭明殿这里,他很久没?过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殿下?就用各种理由来阻拦他过来,从前不?觉有什么,如今来看?,无?不?是让人疑虑重重啊。
今夜的刘顺没?有拦他,见他突然?而至似也不?奇怪,迎他下?了马车后,就默默地打开了紧闭着的殿门。
一股浓重的、极为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公孙桓压着心慌,强自镇定的迈向殿中。
殿内烛光璀璨,一如既往。
但不?同于从前以往,他每每踏进殿时,见到的总是殿下?或是于案前批阅公务,再或独自用膳的场景,此刻殿中萦绕着欢声?笑语,气氛格外温馨。
明显,殿中非是殿下?一人。
公孙桓僵硬转动着眼睛看?去,就见桌前的两人挨坐着吃茶说着小话?。简单穿着身朱色常服的殿下?笑语不?断,说话?时与?旁边人挨得极近,甚至还故意凑人耳畔柔声?低语,道不?尽的风流暧昧。
而那旁侧之人,纵是只远远露了半个侧颜,但那如皎月的白璧面容,那般醒目出色,哪个又认不?出?
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偏在此时,远处桌前的殿下?竟捧过人的脸,亲了一下?!
来前再怎么揣测,也不?及亲眼见证的事实来得冲击大。
殿下?,与?男人亲嘴了!他的娘嘞!!
公孙桓一口?气没?喘上来,捂胸直挺挺朝后倒下?。
再次醒来,他已回了公孙府,榻边坐着的,是老神在在的华圣手。
“到底了上了年岁了,这把?骨头也不?大中用了。所以接下?来的时日你就稍安勿躁,好生卧榻养着罢。”
公孙桓没?有理会对方奚落的话?,仍沉浸在得知真?相那刻的震悚中。他转向华圣手,嘴唇仍哆嗦,“殿下?的事,你早知了?难道你就不?震惊?怎会有……有这般的事发生!殿下?的性子你也晓得几?分的,怎会,怎会起了这般的念头?”
太荒诞,太难以置信了!
换作这世间?任何一人行这般的事,他都?不?会如此震惊,但那人是殿下?啊!从来行事分明,持重沉稳,再睿智明断不?过的殿下?啊!
华圣手轻飘飘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有何可惊。你啊,就是见识得少。”
公孙桓仍两眼发直,纵是他见识再多,也从未想过会有此等?‘奇’事会与?殿下?挂上钩。他现在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西?北那些混小子带坏了殿下?,这才使得血气方刚的殿下?一时为寻什么刺激,而走了歪路。
脑袋迅速闪过几?个人名,其中就包括远在江南的江莫。
一时咬牙切齿,一时又恨不?能捶胸顿足。
此时方悔不?当初!当时在他们出现此等?苗头时,他就该严厉遏制住的,而不?该稍许放任,以致如今竟连累到殿下?!
华圣手看?了好一会他调色板般变幻的面庞,才捋着长须慢悠悠道,“殿下?的事,人家自有主张,你可别瞎去掺和,做些没?用的事。”
“可……”公孙桓焦虑,又无?力,“但子嗣怎么办?殿下?断不?能没?嗣子啊!”
“备着呢,过上两年,孩子应该就有了。”
公孙桓骤然?看?向他,“您这意思是……”
华圣手不?耐挥手,“自己想去罢。”榆木脑袋!
次日清早,公孙桓拖着病体再次入宫了。
在殿下?未下?朝时,他就候在上书房里,只等?对方散朝回来,然?后再讨句明话?。
昨个夜里,他左思右想了半宿,想着华圣手那句笃定的话?,有些怀疑殿下?是不?是在外头另外养了女子。
若是如此的话?,那无?疑是让他能大松口?气。
其实对于殿下?的私事,他身为臣僚,确是不?该太过关注。但事关子嗣之事,也容不?得他漠然?视之啊!只要殿下?能有嗣子来继承殿下?的一切,其他的在他看?来,也皆是……也不?是他能插手管的事。
所以他今个过来,就是想对于子嗣一事,跟殿下?讨句明话?。
姬寅礼在散朝后就回了上书房。
面对他心腹重臣苦着脸、还甚是委婉的发问,他拿帕子擦过脸后,就给了个明确答复。
“放心,等?两年就有了。”
对于华圣手的话?,公孙桓半信半疑,但对于他们家殿下?的话?,他却深信不?疑。
话?语落地的瞬间?,他悬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也咕咚声?终于回落到肚里。
他大松口?气,蜡白的脸都?回了些血色。
还好还好,殿下?不?是一头扎在歪路出不?来就好,这让他周身的负罪感都?减轻了许多。若当真?绝了殿下?子嗣,误了殿下?大业,他公孙桓的罪过可就大了。
姬寅礼将湿帕子扔回托盘,看?向对方的脸色,道,“我瞧文佑的脸色不?大好,若无?事的话?,就早些回去歇着罢。”
公孙桓忙道无?事,这会知晓事情非他想的那般糟糕,内心无?疑轻松不?少。甚至还有些空闲想东想西?了,譬如他这会想着如何劝殿下?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