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1 / 1)

即将?到春耕时节,司里有诸多事务要忙,除了要查看京郊新田的情况, 她还?要关?注已派遣到河南府指导农耕的几位官员情况。

姬寅礼让人去通知?公孙桓,让其暂且在上?书房处置公务, 而他下了朝后先行回了昭明殿。

褪了朝服朝冠,他着了身便服, 招手让人将?他要的东西拿过来?。

这?会?刚过午时,外头虽出?了日头,但寒风料峭依旧有些冷。

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停靠在殿门口。

殿内之人闻声冷冷抬眼望去, 就远远见?一瘦小的身影躬身下了马车,卑微瑟缩, 就像是道边一片不起眼的枯叶。

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卑微之人,却胆敢三番两?次挑衅他,见?缝插针的挑拨他与陈今昭的关?系。

他不知?此女是哪来?的勇气来?以卵击石, 但她背地里的这?些小动作?却着实惹怒到了他。更遑论,她还?对陈今昭存着那般见?不得光的心思,简直让他厌恶至极,更无法?容忍此女待在对方身边哪怕一时半刻。

殿内金碧辉煌,盘龙柱撑起穹顶,玉石地砖光可鉴人。

地龙烧得很热,踏进殿内让人只觉温暖如春, 与殿外料峭的寒意仿佛两?个天地。两?侧青铜香炉燃着沉水香,闻之沁脾,让人心旷神怡。

幺娘踏进来?时,袖中的手指抽搐了番,随即用力紧握。

她知?此人身份不凡, 却没料到这?般尊贵。

眼睛始终看着玉石地砖上?倒映出?的自己身影,她把脸往胸前埋了埋,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姬寅礼撩起眼皮,看了眼在不远处缩首默立的女人,就冷淡的收回目光,不欲再给她多余的眼神。妄陈今昭还?认为她表妹胆小柔弱,瞧对方打进殿来?除了故作?姿态外,就没有显露任何惧怕之意,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般不自量力的蝼蚁,若不是陈今昭对这?个表妹尚且在意几分,他早就将?其炮制干净,岂容她此刻站在面前碍他的眼。

“说罢,你想?要什么。”他转着扳指慢声道,“这?里没旁人,你也不必故作?姿态,完全可以直言你欲索取之物。”

“华屋美舍?金银珠宝?嫁去达官显贵之家?还?是提拔娘家兄弟在朝野为官?”

他些微一笑,“再或是,给你封诰命,抑或给你儿子封爵位,只要你提,都可以。”

一言一句,全都是通往富贵荣华的捷径,对汲汲营营的世人来?说,都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但话落之后,对方没有丝毫反应,依旧在那缩首默立。

姬寅礼也不以为忤,因为他早料到了此女的难缠。

“你若是想?借由陈今昭与我这?层关?系,妄想?攀附更高?,那你就打错了算盘。她的脾性你该知?晓几分,不该她得的,即便我强行赠予,她亦不肯轻易接受。所以,与其你在陈家住在破败的旧屋,过着不富裕的日子,等?着虚无缥缈的来?日,倒不如趁此机会?为你跟儿子搏一个前程。”

他循循善诱,“这?些,都是看得见?的东西,不是吗?”

见?对方终于有所反应,把缩着的脸抬了半分,他淡淡一笑,“我若是你,与其好高?骛远最终鸡飞蛋打,倒不如见?好就收,抓住眼前的机会?,谋个富贵前程。做人上?人,过着奴仆成群的日子,总好过寄人篱下,过着操劳的苦日子。”

幺娘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

她看向了前方的那个男人。那夜灯光太暗,她在院里看得不太清楚,此刻她终于得以看清了,这?个觊觎她表兄之人。

他侧坐着,连个正眼都懒得给她,她并不在意,活了这?些年,她没少受人轻视,她在意的是,他有什么值当?表兄另眼相看的。

她盯着那个男人侧颈的疤痕,丑陋的宛如僵死的蛇,恶心透顶!

敏锐察觉到恶意的目光,姬寅礼冷眼斜扫过去,恰对上?对方那淬毒的目光。

他眯了眼,凤眸里覆上?薄冰。

“把眼珠子给我收回去。”他捞起案上?的一叠纸张扔向她,“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如此,那我就换个说法?。你那姘头的父母双亲在赶往京都的途中,最迟十日就会?抵京。十日内,若你肯嫁,皆大欢喜,他们两?人自会?原道回府,此生都不会?再来?侵扰你。但,若你还?一意孤行,赖在陈家不肯走,那结果如何,应不必我明言了。”

幺娘低着脸看着甩在她脚边的那些纸张,其上?每页写满的字,皆是她的杀夫罪证。

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这日终于来了。

她早该死了,她想?,其实早在进京投奔姑母那日,就早该去死了。

本也是那般打算的,毕竟她做下那般的事,她觉得自己应该活不成的。但她不想?客死异乡,死无葬身之地,成为孤魂野鬼,可将?她当?做物件发卖的那个家她又不想回去,所以她就狠了心舔了厚脸,千里投奔姑母而来?。

她本想?着死前吃顿饱饭,再让姑母给她寻个安葬地就可。

哪成想?,姑母一家待她太好了,不仅给了她饱饭,还?给了她安身之地。后来?表兄竟还?将?她明媒正娶,尊重她,爱护她,将?她当?个人来?对待。

她活了一日,就想?活第二?日。

活了第二?日,就还?想?着活来?日。

每每深夜被噩梦惊醒,看到表兄的脸,她就能安定下来?。

这?样的日子太好了,好得让她想?一直活下去。

直待,她的安稳被这?个男人残忍打破。

幺娘死死盯着脚边的那些罪证,指甲抠进了肉里。

这?个男人容不得她,也霸占着表兄,让其时常不回家。

更让她心碎的是,表兄似也在慢慢接受这?个男人。

她可以容许表兄心里没有她,但她无法?忍受表兄心里装了旁人。这?让她的心口宛如被撕扯个稀烂般,让她痛不欲生。

姬寅礼见?她盯着脚边不出?声,不由皱了眉。

此女身上?的气息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让他很想?立即将?她轰出?去,不欲让她在面前再多待半刻。但他还?是想?从她这?里得到明确答案,确认自己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

“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是嫁,还?是不嫁。”

他格外提醒,“那两?老,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他们孙子,认祖归宗。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多少为你儿子考虑一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