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1 / 1)

陈母嗫嚅了两下唇,看着陈今昭欲言又止。半会,方抚胸咬牙开口道,“稚鱼马上十六了,你却迟迟不安排相?看人家,我就知道你定还存着招婿的打算。瞒着你,也?是知你断不会同意?。今昭,我知你心疼稚鱼,想将她留在家中养着,可是,咱们全家不能只指望你一人养啊!”

“娘!我又并非养不起……”

“今昭,得有条后路的!你拉扯一家子至今已经很?辛苦了,你有事,我们只会干着急谁也?帮不了你半分忙。甚至连求人,都不知要?往何处求去。如今你妹妹有这个机会能嫁个好?人家,来日或许还能帮衬你些,就算不能,也?不能一味的拖累你。”

“娘!”陈今昭听不得这话,“稚鱼于我而言,从?来不是拖累!”

稚鱼哭了:“可是哥,我不想让你养一辈子!你养着我,还要?养着我夫婿,来日还得再养我孩子……你就一个人,却要?养这么多人!”

陈今昭听得怔住,心中刹那发酸。

“稚鱼你怎能这般想,你是我的亲妹妹,我养你是应当的。”她拉过稚鱼,如从?前般揉揉她的发顶,“一大?家子在一起多好?,也?热闹,看着你们平安和乐,欢欢喜喜的,我也?心生满足。”

“不是的!不是欢欢喜喜,我会愧疚!”

稚鱼扑在她怀里大?哭。家里的气氛她也?不是感受不到,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家里每个人面上不显,但明显心里压着事。她觉得肯定是与她哥的朝中事有关,因为有段时日,她哥时常回来的很?晚,有时还夜半入宫,每次回来都面容疲惫,脸色说不出的沉重,还有回竟是昏沉着被人抬了回来,醒来就呕吐不止发了好?几日热,可怕极了。

她着急,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娘又不允许她去问,所以也?只能干着急的将担忧憋在心里。

“哥,我长大?了,也?能帮你的!”

“稚鱼,你所谓的帮是拿婚姻大事做赌,那你可熄了这念头了。我如珠如宝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以联姻方式来牺牲自己。”陈今昭胸中发闷,迟迟难将块垒吐出,“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往我胸口插刀。”

她扶着哭到站不住的稚鱼坐下,又拉着陈母做到她旁侧。

“你们选的这两人,一人是朝廷新贵,是当朝摄政王倚重的武将,一人是虽暂看不出前程,但却是平阳侯府的嫡长子,来日继承侯府的小侯爷,家世显赫。论?前程都不赖,但人可就真的合适?”

陈母忍不住道,“当时阿塔海给你赔罪时来过咱家,我瞧他性情直爽,秉性不错。还有你那罗同年,虽人长得不算好?看,但好?在对稚鱼好?,温柔小意?的,也?是不错的夫婿人选。”

陈今昭耐心的给她们分析,“别光看表象。先?看前者,一个就爱舞刀弄枪的武夫,我实在想不出稚鱼能与他有什么话可言,谈点?心吃食还是谈刀戟兵器,谈家长里短还是谈他战场怎么一刀将人从?中劈成?两半?他二人明显志趣相?违,言谈难契。更何况,杀过人的武将都有血腥与冲动?在身的,稚鱼性子又如此跳脱,万一哪日惹怒了她,又怎知他不会在冲动?之下杀人?”

看向旁边瑟缩了下的稚鱼,她问,“再说后者,作为侯府少夫人,我且不问你统筹安排侯府事务、负责账目管理及物资调配、主持祭祀、内外应酬、主家旁支等家族关系处理等等事情,你能不能做来,我就问你稚鱼,每日三餐立在婆母身边伺候她用饭,你能伺候明白吗?”

稚鱼怔住。

“娘,稚鱼,你们别担心我现在于朝中的处境,目前也?算轻舟过了万重山,最艰难的时候过去了。日后就算有万一,也?有八成?把握能全身而退。”陈今昭语重心长道,“所以稚鱼,我养得起。往日你怎么过,以后你继续这般过,什么都不用改变,不用操心。等我去寻郑牙人,让他好?好?挑个俊美?的……”

“哥。”稚鱼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眼睛垂着不敢看她,“不会的我可以学。至于伺候婆母……女人都要?从?媳妇熬成?婆的。”

陈今昭倏地看她,好?似听到了极不可思?议之言。

稚鱼把脑袋垂得更低,双手绞着帕子,“我,我更想要?个顶天立地的夫君,能为我遮风挡雨,而不是徒有虚表,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甚至还要?吃我娘家饭,还要?我哥来养,遇上事什么用都顶不上……哥,我,我想嫁个有本?事的人。”

好?似有什么劈落在耳畔,震得陈今昭双耳嗡鸣,周围所有声音刹那消失殆尽。

她呆呆的坐着,这一刻似有万千话想说,可又失了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半会,她方转动?目光,看向旁边垂首的妹妹。

“稚鱼,你从?前不是这般说的。你说你最讨厌学女子的闺训,说你不外嫁去伺候人,去看人脸色,还说以后会开个铺子挣钱自己花……”

“哥,那是我小时候的话,现在我长大?了。”

一句话将她牢牢钉在自己的椅座上。

时空错乱,两个时代的思?想交织碰撞,最后各行其道。

让人此刻也?分不清楚,是她们思?想固有的局限性作祟,还是她的思?想成?了这个时代另类的局限性。

陈母担忧的看着她,说话陪着小心,“今昭,你妹妹有个好?归宿,其实也?是件好?事。再说这……好?姑娘都没有招婿的,会被说闲话的。”

话语像是延迟般缓慢的落入耳中。陈今昭好?长时间才回了神,看向了陈母,稍顷,又将眸光转向旁处。

“有本?事的不止他罗行舟一人,我给稚鱼再挑个好?的。”

听她哥终于松了口,陈母与稚鱼都是浑身一松。

“哥,其实罗……他其实,也?还好?。”

“好?在哪?好?在夜里醒来见到他,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反应到这话是讽刺罗行舟长得丑,稚鱼忍不住开口替他辩解道,“哥,他就是嘴凸眼小了些,哪有你说的那般丑。他人还是很?有男子气概的!”

“我没见到他男子气概,只看见他在衙署,叉腰仰头,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一言不合就对着人唾沫横飞的直喷。”

稚鱼张了张嘴,又闭上。

陈今昭起身,“我有事出去趟,娘你们将饭温下先?吃,不必等我。可能我会回来的晚些,你们先?睡。”

“那今昭,你路上小心。”

“我省得的。”

院子里的长庚见她出来,忙跟了上来。

刚在外头他也?听见了堂屋里的争执声,他着急,却又不知该从?何安慰。

“对了少爷,鹿大?人来信了。”

想起什么,他忙将一份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

陈今昭神色一缓,立刻展开来看。

说来也?巧,鹿衡玉开篇竟提了罗行舟的事,问她知不知罗行舟连着两月发了五篇文章,全都是变着花样夸她的话。让她赶紧打听打听,他姓罗的是不是吃错药了。

她胸口不由起伏,暗恨这鼠辈这般早就有了贼心。

长庚现在也?培养了自己的消息渠道,听闻陈今昭问了此事,就摇头说,没听过那罗行舟近两月在京中有赋文发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