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太妃围在床边,看着抱腹喊痛的五皇子, 心疼又?焦灼,“你们等什么!快按住他, 灌茶啊!”
几个宫人这才忙上前按住打滚不止的五皇子,掰开嘴,将浓到发苦的茶强灌进去。
看着狂呕不止, 涕泗横流的五皇子,殿内一姑姑心疼道,“娘娘,还是?请太医……”
话未说话,就迎来云太妃狠狠一巴掌。
“登基在即,此刻大?张旗鼓的请太医,莫不是?让朝臣们都知皇儿出?了事!”云太妃脸色微微扭曲, 美?眸里迸出?些不甘与恨意,“本?宫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这步,眼见就要登顶太后之尊,怎能在这临门一脚处,被?人捷足先登!”
她目光射向不远处那撞柱而亡的宫人身上, 神?色浮现阴狠。她与丽太妃争了小半辈子,近十年来针锋相对,明争暗斗,早已?势同水火,最终无论是?谁上位,对方都绝无好下场。
因而就算皇儿出?了事,今日没能顺利登基,她也绝不会?便宜了那对贱人母子。她就算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笑到最后。
“皇儿只用了小两口?,吐出?来就没事了。”云太妃道,不知是?说给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接着又?厉声吩咐,“赶紧去看住底下宫人,没有我的吩咐,哪个敢踏出?咸福宫半步,全都打死!另外将宫里健壮的宫人全都召集起来,随时听?我命令!”
咸福宫与永寿宫都在西六宫,两宫隔得又?不算太远,云太妃连鸾都未用,就直接带人行步过来。
不知是?不是?要随时打探消息,永寿宫的两扇宫门未阖死,留了条供人进出?的缝隙。这倒省了来者的事,带着人直接闯进了宫。
“云太妃!你怎么来了!你来做什么!”
正在殿内,既紧张不安又?满怀期待等待消息的丽太妃,惊见对方不打招呼的突然闯进她宫里,明显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当即惊怒的站起。
云太妃压根没理丽太妃,她目光冷冷一扫,下一刻就死死钉在正坐在案前持卷温书的皇六子身上。
此子就是?她今日的目的。
她皇儿怕是?哑了,朝臣们断不会?接受个身有残缺的新君,所以此刻她能做的便是?破釜沉舟,让她皇儿成为朝臣们唯一的选择。
杀皇子是?大?罪,但都到此刻了,她还怕什么!
只要五皇子能登基,她就有翻盘之机,那些朝中诸公还能下旨让新君杀了生母不成!
云太妃眸里闪过狠意。
她给身后那些宫人打了眼色,下一刻那些健壮有力的宫监、嬷嬷们冲了上来,牢牢将想要躲进内殿的六皇子按住。
丽太妃尖叫,疯了般想要冲上来。
“你们做什么!快放开他!”
又?尖叫的喊人进来,但云太妃显然有备而来,刚一进殿时就将两扇殿门给从内阖上了,上了木栓,严严实实挡住了外头闻声过来的宫人。
云太妃怕夜长?梦多,耽搁下去恐生变故,待六皇子被?按住后,就直接下令给他灌药。
丽太妃惊骇欲绝!
她本?以为对方过来顶多只是?与她理论,大?不了扇她几巴掌,怎料对方竟敢明刀明枪的来,竟敢做的如此绝!
“不云妃,云太妃娘娘!您饶了他罢,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她朝着对方跪下,哭着恳求,“换我来喝,换我来喝罢!”
云太妃不为所动,直待见六皇子将那碗药全吞下了肚,才让人放开了他。看着狼狈爬向六皇子的丽太妃,她清丽的面容不带一丝怜悯。
“若本?宫猜得没错,这碗药是?你派人送到咸福宫的罢!如今物?归原主,丽太妃,你算求仁得仁了。”
说着就毫不留恋的往外走,“回咸福宫,伺候五皇子到养心殿主持大?行皇帝丧仪!”
后面丽太妃拔下簪子,朝云太妃冲了过来。
未等近身,就被一宫监太监踢了出去。
云太妃恍若未闻,脚步不停的带人回了咸福宫。
“不许哭。”她强硬的牵过五皇子的手,不带温情的命令道,“成大?事者不忍怎成?今天是?你登基的大?日,就算是?再痛也忍着,忍到丧仪结束就好了。听?见没有?”
五皇子肚子还有些痛,喉咙也烧得灼痛,他很想让母妃请太医给他看看,却不敢违抗母妃的命令,只能虚弱的点头。
养心殿的众臣们,直待天亮,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云太妃母子二人。
云太妃给出?的解释是?,皇五子彻夜哀哭他皇兄的薨逝,痛及伤身,今个早上刚起又?昏厥过去,这方来迟了。还道是?他恸哭太过以致伤坏了嗓子,如今说不出?话来,今个国丧及登基之事,得太常寺官员从旁协助。
对此解释,无论大?臣们信不信,都要夸皇五子一句仁厚孝悌。
在举行灵前登基仪式后,新上任的皇帝就带领文武群臣出?宫,送大?行皇帝棺椁入皇陵。
这是?陈今昭第?二次参加国丧仪式,与第?一次相比,除了少了尖声哭叫的刺耳声音外,其他的别无二致。
但比之前面那次体面许多的国丧之仪,却未让群臣面色好上多少。陈今昭敏锐的察觉到,在行丧仪的途中,有官员在私下窃语着什么,之后他们便脸色难看的抬眼,隐晦的看向云太妃及皇五子方向。
她暗下猜测,云太妃母子今早迟来的那会?时间,大?抵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具体是?何事,现也不好说。
丧仪结束后,朝臣们各自?散去。
陈今昭进了家门,视线扫过近来安静许多的西厢房,就垂了眼眸不作声的回了屋。
堂屋里,陈母刚打包好炸果子、肉干等些易保存的吃食。
“今昭,你要给那鹿同年的东西,我都给打包好了。”
“好的娘,等我回屋写封信,就让长?庚送去驿站。”
脱下身上的麻衣孝服,陈今昭招呼了声就回了里间,翻找出?纸笔出?来。
提笔写信的时候,她本?想将京城近来的动向也写上,可后来转念一想,当下时局太敏感了,稍有不慎容易给双方招祸,还是?莫要提及为好。
等写完了信,她又?收拾了几本?关于账目的书籍及她昨夜书写的一些心得,连带着包裹一道,让长?庚送去了驿站。
站在家门口?,仰眸望着天光黯淡渐转青色的夜幕,她怔忡忧虑。无论是?时局、朝堂、她目前进退不得的处境、陈家周围再次被?布下的耳目、以及宫里那位对她究竟是?何态度,等等,都让她惶恐难安。